何雨柱婉拒老乡留饭时,日头正斜在西塬上。老槐树的影子拖得老长,扫过泥墙上晒干的玉米棒子。妇人往他布兜里塞了两把刚摘的野葱,葱叶上还挂着晨露,沾得蓝布兜洇出一小片水迹。
“柱子兄弟,往东走三里地有个岔路口,走右边那条土路能到靠山的村子。”老农蹲在地上,用旱烟杆在泥土上画着路线,“不过可得记着,过了王家坳就别往深山里钻,前儿个邻村的猎户还说瞅见山坳里有烟——保不齐就是那些散匪窝着。”
何雨柱点点头,把布兜往肩上一挎。野葱的辛辣气味混着鸡蛋的温热往鼻子里钻,他看着老农袖口磨出的毛边,又摸出两张角票塞过去:“大爷,这葱算我买的,你们留着给孩子换糖吃。”
老农慌忙推拒:“使不得使不得!几棵葱算啥……”
“拿着吧大爷,”何雨柱硬把钱塞进他粗糙的手心,“我这趟来就是想收点山货,您给指了路,算谢礼。”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那匪情……到底有多凶?”
老农把钱揣进裤兜,眉头皱得像打结的麻绳:“说凶也不至于,就是些打散了的兵痞子,凑在一起抢点粮食。前儿个还听说,他们在黑石沟劫了个货郎,抢了两斤红糖。你要是不去深山,就在山脚村子转转,应该没啥事。”
何雨柱心里有了数。这年月城外确实不太平,可师傅的药膳还缺几味野生药材,总不能空手回去。他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手,又看了看天色,决定先去最近的靠山村子碰碰运气。
……
汽车引擎的轰鸣声惊飞了路边觅食的麻雀。许大茂坐在副驾驶后座,屁股底下的人造革座椅磨得他直想挪窝,可脸上愣是挤出三分得意七分矜持——这可是供销社的皮卡,全四九城能坐上的主儿,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大茂,待会儿到了地方,手脚麻利点。”驾驶座上的高大平透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提点,“跟紧了,别给我丢人。”
“哎,知道了高师傅!”许大茂挺了挺腰板,目光扫过窗外飞退的农田。三月的风还带着寒意,吹在脸上却不觉得冷,反倒让他心里那股子兴奋劲儿更足了。他可是走了大运,拜了高大平这么个老师傅——全放映队最有门道的主儿,据说下乡放电影,哪个村子不得好酒好肉伺候着?
也不知开了多久,汽车在一片土岗前停下。高大平推开车门,活动了一下脖子:“到了,下车搬东西。”
许大茂“蹭”地跳下车,搓着手往车斗里瞧——一台老式放映机,两个铁皮片箱,还有一卷沉甸甸的白色幕布。他刚想伸手去搬放映机,就见高大平已经把自行车从车斗里卸了下来,跨上去试了试车闸:“大茂,放映机和片箱你搬,幕布我带着。”
“……”许大茂张了张嘴,看着那台足有二十斤重的铁疙瘩放映机,又看了看师傅悠哉跨在自行车上的样子,心里那点兴奋劲儿顿时凉了半截。合着他不是来见世面的,是来当脚夫的?
“愣着干啥?”高大平敲了敲车把,“赶紧的,太阳都要落山了。”
许大茂咬了咬牙,弯腰去搬放映机。铁壳子冰凉刺骨,压得他肩膀猛地一沉,差点没站稳。他踉跄着把放映机抱在怀里,又去拎片箱,两只手都占满了,只能用下巴死死抵住放映机的边角,跟在自行车后面挪。
土路坑坑洼洼,自行车骑得飞快,高大平时不时回头喊一嗓子:“快点大茂,磨磨蹭蹭的像个新媳妇!”
许大茂累得气喘如牛,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放映机的铁壳上,洇出一小片水印。他心里把高大平骂了八百遍,可看着师傅悠哉的背影,又只能把怨气咽进肚子里——谁让他是学徒呢?想要学本事,就得受这份罪。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出现一片错落的土坯房。村口的老槐树下聚着几个穿黑布褂子的老汉,见着高大平,立刻迎了上来。
“高师傅,您可算来了!”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汉快步上前,握住高大平的手直晃,“昨儿个就盼着您呢,村东头的王小子都把银幕架子搭好了!”
“李村长,电影片子都带齐了,”高大平下了自行车,把车交给旁边的年轻人,“通知周边村子的人了吧?”
“通知了通知了!”另一个戴袖章的老汉连忙应和,“连十里外的张家坳都派人去说了,今晚上放《智取威虎山》,乡亲们早就搬着板凳候着了!”
许大茂把放映机和片箱往地上一放,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刚想抱怨两句,就见那李村长冲身后挥了挥手:“把东西拿过来!”
只见两个壮实的后生抬着个竹筐走过来,筐里盖着块红布。李村长亲自揭开布,露出里面一只扑棱着翅膀的老母鸡,一筐圆滚滚的土鸡蛋,还有一块足有十斤重的带皮五花肉,肉皮上还带着新鲜的刀痕,粉嘟嘟的直冒油花。
“高师傅,”李村长搓着手,脸上堆着笑,“没啥好东西,您跟徒弟路上吃着玩。这鸡是自家养的,蛋是刚收的,肉是开春杀的年猪剩的,您可千万别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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