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鼓起勇气,把自己初步的想法和简单的实验结果,整理成了一份报告,放到了张工的桌上。他没有奢求张工能立刻认可他的想法,只是希望他能看到自己的努力和思考。
几天后,张工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林野,你这份报告我看了。”张工推了推眼镜,语气比平时温和了一些,“想法很有意思,也做了一些初步的尝试。不过,隧道工程这东西,关系到生命安全,容不得半点马虎。机器学习算法虽然听起来很高级,但应用到实际工程中,还需要大量的验证和调整。你现在的经验还不够,贸然用这些算法去分析实际监测数据,风险太大了。”
林野的心沉了一下,但他没有气馁,立刻补充道:“张工,我明白。我只是想尝试一下,看看这些方法是否有可能提高我们分析的效率和精度。我可以在不影响现有工作的情况下,用一些历史数据做更多的实验,不断调整模型,确保结果的可靠性。”
张工沉默了片刻,看着林野认真的眼神,点了点头:“嗯,你有这个心就好。不过,别太着急,慢慢来。先把基础打牢,把眼前的工作做好。如果真的有潜力,我们可以找机会跟项目组其他同事讨论一下。”
能得到张工的肯定,即使只是口头上的,林野也感到无比欣慰。他知道自己离真正的应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这种探索未知的乐趣,让他暂时忘记了经济上的压力,忘记了身体的疲惫。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个月的无薪期终于画上了句号。当工资到账的那一刻,林野并没有像之前想象的那样激动。他只是平静地查看了账户余额,然后打开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妈,钱已经收到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放心吧,够用了。”
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充满了关切:“够用就好。你在外面,一定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钱不够就跟家里说,别硬撑。”
“知道啦,妈。我挺好的,您和爸也多注意身体。”林野连忙安慰道。
挂了电话,他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这两个月,他经历了太多的心酸和苦楚,也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成长和蜕变。他学会了如何在困境中保持乐观,如何在压力下坚持自我,如何在迷茫中寻找方向。
他打开电脑,屏幕上是那些复杂的隧道数据和模型。他看着屏幕,眼神专注而坚定。他知道,前方的路依然漫长,挑战依然很多,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在沉默中积蓄了力量,在困境中磨砺了意志。他不再是那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孩子,他已经成为了一个能够独自面对风雨的青年。
他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行字:沉默不是屈服,而是为了更好的爆发。然后,他重新打开了那个机器学习模型的代码,开始继续他的实验。窗外的夜色深沉,但他的心里,却充满了光亮和希望。他知道,属于他的隧道,正在前方,一点点地延伸开来。而他,将用自己的双手,去开拓,去丈量,去书写属于自己的未来。沉默的两个月,是他人生中一段宝贵的财富,它教会了他,真正的强大,往往诞生于最深的低谷。两个月,七百二十个小时,四万三千二百分钟,二百五十九万二千秒。林野常常这样计算着,像是在数着某种缓慢流逝的、沉重的沙漏。这二百五十九万二千秒里,有饥饿的煎熬,有深夜的孤寂,有面对窘境的窘迫,有对未来的迷茫,更有在沉默中咬牙坚持的倔强。
他不再仅仅是那个怀揣着工程师梦想、对职场充满浪漫幻想的大学毕业生了。他开始理解,现实往往比图纸上的线条更加复杂和粗糙。他明白了,所谓的“经验”,很多时候是踩在无数错误和弯路上积累起来的;所谓的“能力”,很多时候是在解决一个又一个看似不可能解决的问题中锻炼出来的。他甚至开始反思,当初那个对“无薪实习”嗤之以鼻的自己,是不是过于理想化了?或者说,他是不是把“实习”这件事本身,看得太轻了?
王工和张工,这两位看似严厉的职场前辈,也渐渐在他心里有了不同的分量。王工的沉默寡言,或许不是冷漠,而是一种习惯性的观察和评估;张工的偶尔苛责,或许不是挑剔,而是希望他更快地成长。同事们那些看似不经意的调侃和帮助,那些递过来的一杯热水、一句“先垫着”,都像冬日里的暖阳,融化着他心里积压的寒冰。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黑眼圈深重、但眼神却异常清亮的脸,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那个曾经会因为一顿大餐而雀跃,会因为几十块钱而犹豫的少年,似乎正在被一个更坚韧、更沉稳的青年所取代。他学会了在深夜里啃着冷馒头,也能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未来;学会了在同事的闲聊中,不动声色地汲取着行业信息;学会了在领导的批评下,先调整好呼吸,再冷静地思考如何改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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