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时节的紫禁城被连绵阴雨笼罩,延禧宫的芭蕉叶上凝着水珠,顺着叶脉滑入青石板缝,如同淑妃眼中淬着的寒意。她盯着妆镜里自己憔悴的面容,金镶玉的梳篦"啪"地砸在镜面上,震得胭脂水粉簌簌掉落,染红了桌沿的缠枝莲纹。
"苏锦璃那个贱人!"她抓起一支羊脂玉簪,狠狠折作两段,玉屑飞溅在月白锦帕上,"凭什么她能得皇上太后另眼相看?不过是仗着会耍些小聪明!"
贴身宫女绿萼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娘娘息怒,动了胎气可怎么好..."
"胎气?"淑妃冷笑,抚摸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再不动手,别说胎气,连这妃位都要保不住了!你瞧她现在,顶着个大肚子招摇过市,皇上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
雨势渐大,敲打在窗棂上发出密集的声响。淑妃忽然起身,锦缎裙摆扫过满地狼藉,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去,"她俯身在绿萼耳边低语,"找几个嘴碎的太监,让他们在各宫偏殿走动时,多提几句...说苏锦璃怀的那孩子,未必是江砚的种。"
绿萼浑身一颤,磕头时额头撞在青砖上:"娘娘!这...这是杀头的大罪啊!若被查实,咱们..."
"蠢货!"淑妃抬脚踹在她肩上,鎏金护甲划破绿萼的衣领,"做得隐秘些!就说是听别处的碎嘴太监说的,谁能查到咱们头上?等谣言传遍六宫,看她苏锦璃还能不能坐稳状元夫人的位置!"
三日后,谣言如毒藤般在紫禁城蔓延。苏锦璃正在揽月阁喝安胎药,银匙刚触到唇边,就听见窗外菱歌惊呼和小厮的斥骂声。她放下白瓷碗,只觉一阵恶心翻涌,温热的药汁溅在衣襟上,洇出深褐的痕迹。
"夫人!"江砚从外室冲进来,玄色常服的袖摆带起穿堂风,"宫里的流言您听说了?简直是血口喷人!"他手里攥着一份密报,纸张被捏得发皱。
苏锦璃接过密报,指尖触到"龙裔"二字时猛地一颤。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只麻雀撞在窗纸上,留下模糊的爪印。"说我怀的是皇上的孩子?"她忽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难以置信的荒谬,"这谣言编得也太拙劣了。"
"拙劣?"江砚将密报拍在桌上,墨玉镇纸滑落,砸在《齐民要术》的"种椒篇"上,"可那些不明就里的宫人内侍,已然信了七八分!方才我在御花园,竟有小太监指着我窃笑!"
正说着,院门"哐当"一声被撞开,苏小侯爷扛着柄镏金大刀闯进来,刀穗上的红缨扫落廊下的蛛网:"姐!江砚哥!哪个不要命的在胡说八道?我去把他舌头割下来下酒!"少年人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是从校场一路奔来,甲胄上还沾着泥点。
苏相捋着颤抖的胡须跟进来,孔雀蓝的官袍扣错了两粒:"反了反了!真当我苏府无人了?传我的话,但凡再敢议论大小姐一句,就把他家眷发卖去苦寒之地!"
苏清瑶抱着个漆盒走进来,盒中是新调的"辟秽香",她将香饼放入香炉,冷冷道:"这种谣言也有人信?前日皇上见了姐姐,还说要给孩子封个'辣椒校尉',那眼神,活像看自家小辈。"
话音未落,宫门前的铜铃急促响起。李公公顶着满头水珠跑进来,拂尘上的珍珠坠子滴着水:"江夫人,江大人!皇上让奴才来请,说有急事在乾清宫等着呢!"
轿辇穿过积雨的宫道,车轮碾过水坑,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轿帘。苏锦璃摸着腹中轻轻踢动的胎儿,想起前世继母散播她"克母"谣言时,父亲的冷漠与无视。如今掌心传来的温暖触感,让她深吸一口气,掀开了轿帘。
乾清宫的明黄帷帐低垂,皇帝背着手站在御座前,龙靴碾过金砖,留下湿痕。他转过身时,脸色比案头的墨锭还要黑:"锦璃,江砚,你们可知宫里在传什么腌臜话?"
苏锦璃福身时,腹中胎儿猛地一动,像是在替她鸣不平:"臣妾听闻了,劳皇上挂心。"
"挂心?"皇帝一拳砸在御案上,茶盏跳起,滚烫的茶水泼在"正大光明"的匾额拓片上,"这是诽谤!是往朕和江砚头上扣屎盆子!"他指向江砚,"你放心,朕就是把紫禁城翻过来,也要揪出那个嚼舌根的!"
江砚躬身道:"臣信夫人清白,只是这谣言..."
"没有只是!"皇帝打断他,从案头抓起一份供词,"太后已经派人查了,回话说是...淑妃宫里的太监最先散播的!"
话音刚落,太后由宫女搀扶着进来,手里的沉香佛珠被攥得咯咯作响:"皇上,查得怎么样了?哀家把延禧宫的小厨房都封了,看她还怎么作妖!"
苏锦璃看着眼前怒容满面的二人,鼻尖忽然发酸。前世无人为她辩驳的委屈,此刻被这君臣二人的怒火烧得灰飞烟灭。"皇上,太后,臣妾..."
"别说话!"太后拉住她的手,指尖的翡翠护甲硌着她的腕骨,"哀家知道你想说清者自清,但这脏水不能白泼!"她示意身后的嬷嬷,"把人带上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