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存的数十名天剑门弟子,相互搀扶着,抬着掌门遗骸和三个重伤垂死的“希望”(或者说“变数”),在戒律堂执事的带领下,顶着稀薄了许多却依旧污秽的血雨,如同败军残卒,踉跄着撤出了这片承载了太多死亡与绝望的葬剑谷,退向天剑门主峰方向相对完好的区域。
在他们身后,破碎的葬剑谷入口,血雨飘摇,煞气翻涌,如同一张缓缓闭合的、吞噬了无数生命的污秽巨口。
数日后。
天剑门主峰,残存的“听涛阁”偏殿。
这里曾是招待外客的清雅之地,此刻却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血腥气和难以驱散的悲凉。殿内聚集着不足百人的幸存者,人人带伤,气息萎靡,脸上交织着悲痛、茫然和对未来的恐惧。玉衡子掌门的陨落和凌霄子的背叛,如同抽走了宗门最后的脊梁。
偏殿深处,临时用屏风隔出了三个区域。
最左侧,秦云高大的身躯被安置在一张特制的寒玉床上。他体表的焦壳并未剥落,反而与血肉隐隐有融合的趋势,形成了一层暗红近黑的、布满裂痕的狰狞角质层,如同披着一身破碎的熔岩铠甲。他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胸口那枚混沌道种沉寂如死物,只有极其微弱、间隔极长的搏动,证明他还未彻底死去。离火碎片带来的恐怖破坏力似乎被这层焦壳强行封住,但也隔绝了外界灵气的滋养。几名略通医术的弟子日夜轮守,不断以温和的水木灵力温养他的经脉,防止其彻底枯死,但收效甚微。
中间区域,柳青璇静静躺在一张铺着冰蚕丝褥的软榻上。她体表蔓延的幽蓝冰纹并未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深邃,如同活物般在她苍白的肌肤下缓缓流动、扩张。这些冰纹散发着彻骨的寒气,让整个区域的温度都远低于其他地方。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眉心的冰火道痕彻底黯淡,唯有那枚被幽蓝冰纹重重包裹、如同冰封琥珀般的暗金印记,还在极其微弱地闪烁着,顽强抵抗着那源自灵魂深处的冰狱侵蚀。她体内的生机,仿佛被那幽蓝冰纹冻结、蚕食,以一种缓慢却不可逆转的速度流逝着。宗门仅存的一些温养神魂的丹药喂下去,如同石沉大海。
最右侧,阿土被安置在一个铺着厚厚干草的地铺上。他心口的恐怖伤口被简单处理包扎过,但依旧有暗红色的血水渗出。他依旧昏迷,但呼吸比之前平稳了一些。最奇特的是,他那死死抠入焦土的左手,连同那块被他抠下的、脸盆大小的焦黑土块,被一同放在他身边。土块散发着极其微弱的、源自剑冢的煞气与死寂波动,而阿土的手指,如同植物的根须,依旧深深扎在土块之中,仿佛从中汲取着某种维系生命的微弱养分。几名弟子尝试过将他的手与土块分离,但只要稍一用力,阿土便会在昏迷中痛苦抽搐,气息急剧衰弱,最终只能作罢。
戒律堂执事,如今被残存弟子们推举为临时主事人,名为石坚。他面容刚毅,此刻却写满了疲惫与凝重。他站在屏风外,听着里面弟子低声汇报三人的情况,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石师叔,秦师兄体表那层焦壳太过诡异,我等灵力根本无法探入其内,更遑论疗伤。只能勉强维系其一线生机不灭。”
“柳师姐体内那股寒气…霸道无比,所有温和药力皆被其吞噬或冻结,甚至…甚至有反噬施救者的迹象!那幽蓝冰纹,仿佛活物…”
“阿土…那土块中的气息与剑冢同源,似乎…在吊着他的命?但土块本身蕴含的煞气也在缓慢侵蚀他,长此以往…”
石坚沉默着。这三个人,一个身负诡异魔躯道种,一个被未知寒毒侵蚀道痕,一个与剑冢死地有着神秘联系…他们本身的存在就是巨大的谜团和麻烦。但偏偏,他们又是玉衡子掌门临死前最后目光的落点,是击退圣主魔爪、斩破污血巨手的“变数”。
“尽人事,听天命。”石坚最终沙哑地开口,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力,“集中所有资源,优先保住柳师侄的性命!她的冰系道痕…或许…或许还有一线希望。秦云…维持现状。至于阿土…保护好那块土,那是他的命根子。”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警戒的弟子匆匆跑入殿内,脸色发白:“石师叔!不好了!山门外…山门外有大批修士聚集!气势汹汹!为首者,是…是北域‘玄霜谷’的寒魄真人!还有…还有南疆‘离火宗’的赤阳上人!”
殿内瞬间一片死寂!
玄霜谷!离火宗!
这两大宗门,在修真界威名赫赫,实力底蕴远超天剑门!尤其在这天剑门遭逢大难、实力百不存一的当口,他们联袂而来,意欲何为?!
石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瞬间想到了柳青璇的身份——永寂冰宫叛逃圣女!更想到了秦云身上那惊天动地的离火之力!寒魄真人修炼的正是冰系顶尖功法《玄魄真经》,赤阳上人则是离火宗掌控南明离火的大能!他们的目标,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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