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谷的枫叶红得像血,每片叶子落下时都打着旋,如同苏婉儿临终前转动的瞳孔。
我抱着断刀坐在谷底,看赵无眠一步步走来,他的绣春刀拖在地上,划出的痕迹与慧远袈裟上的血渍形状相同,都是蜿蜒的蛇形。
他左眼角的疤在夕阳下泛紫,那是玄真道长临死前用拂尘抽的,疤痕周围的皮肤凹凸不平,像是被反复割裂又缝合。
此刻我看清,那道疤下藏着刺青——半朵青莲,与苏婉儿的印记互补。
"觉明小师父,知道我为什么活到现在吗?"他踢开脚边的枯叶,刀光映出我左眼的泪痣,那痣在血色夕阳下竟如同一滴真正的血,"因为慧远告诉我,你的血能解开诅咒。"
他突然撕开衣襟,露出胸口密密麻麻的刀伤,每道都像被绣春刀细细割过,刀痕之间刻着细小的"忍"字,与慧远佛珠上的刻痕一模一样,"这是血咒的反噬,我每天都要割自己三刀,不然就会发疯。"
而在这些刀伤之下,隐约可见旧疤,形状与苏婉儿后背的鞭痕相同。
我摸到袖中泛舟翁弟子给的竹简,上面写着:"护刀者断情绝爱,贪刀者千刀万剐。"
赵无眠的刀尖抵住我咽喉,却在触及我胎记时颤抖,他的瞳孔突然收缩,像是看见七岁那年破庙的雨:"十年前在破庙,我本想杀你,可你怀里的刀突然出鞘,映出我妹妹的脸。她七岁那年被严霸天抓走,威胁我替朝廷办事……她左额有三道抓痕,和苏婉儿的一模一样……"
他的声音哽咽,刀尖垂下,刀柄上的六扇门徽章滚进枫叶堆里,露出底下刻着的"李"字。
我这才看见他掌心刻着"忍"字,布满刀痕,每个刀痕里都嵌着香灰——那是少林的香灰,与慧远佛珠上的气味相同,而在"忍"字下方,隐约有"恩"字的残痕。
他从怀里掏出半块帕子,上面绣着半朵青莲,边缘有齿痕,正是苏婉儿当年被咬掉的那片,帕子一角用金线绣着"承恩"二字,早已被血浸透。
此刻我终于明白,"赵无眠"是假名,他真正的名字,是绣春刀鞘里刻着的"李承恩"——李怀玉的胞弟,苏婉儿的青梅竹马。
"苏姑娘……她其实知道我是奸细。"他捡起断刀,血滴在帕子上,将青莲染成暗红,像是苏婉儿最后那滴雨珠渗进了布料,"她故意在破庙等我,用自己做诱饵,就为了让你带刀逃走。她说……她早就认出我掌心的香灰,那是慧远给每个护刀人下的标记。"
他的泪落在帕子上,晕开的水痕竟与苏婉儿遗书的褶皱重合。
断刀突然发出嗡鸣,赵无眠的血渗进我胎记,星图浮现出金光。
我看见十年前的破庙,慧远举着戒刀要杀我,赵无眠(不,是李承恩)挡在我身前,后背被划出三道血痕——与苏婉儿、玄真、泛舟翁的伤痕位置相同,每道伤痕都对应着北斗七星的一颗星。
原来我们都是护刀人,只是被慧远用不同方式推向了深渊,他用戒刀在我们身上刻下印记,用佛法掩盖血腥,用"忍"字锁住真相。
而李承恩的每道刀伤,都是为了掩盖身上的青莲刺青,以便潜入六扇门。
"动手吧。"赵无眠将断刀塞进我掌心,刀柄上还留着他的体温,"用我的血解开诅咒,替苏姑娘报仇。"
他闭上眼,眼角滑下一滴泪,落在我手背上,像苏婉儿最后那滴雨珠,带着湖水的凉意。
我举起断刀,却在落下时转向,砍断了他腰间的六扇门腰牌。
牌后刻着小字:"李怀玉之弟,李承恩",字体与慧远书房里的密信笔迹相同——原来,他是玄真道长的弟弟,为了潜入六扇门卧底,故意划伤眼角,模仿真正的赵无眠(早已死在洛阳大火中)。
而他左眼角的疤下,藏着与苏婉儿相同的抓痕,那是儿时替她驱赶恶犬留下的印记。
枫叶落在他肩头,遮住了新渗出的刀伤。
我这才明白,他不是赵无眠,是李承恩,是慧远安插在朝廷的另一枚棋子,却在遇见苏婉儿后,渐渐忘了自己的使命。
他左眼角的疤,是为了复仇而刻的记号,而掌心的"忍"字,是对慧远的恨,也是对自己的惩罚。
此刻,他望着天边的残阳,嘴角泛起苦笑:"原来……真正的诅咒,不是刀,是我们都活成了慧远的影子。"
他掏出苏婉儿的木簪,簪头青莲上的血珠突然滴落在断刀上,刀身竟浮现出苏婉儿的字迹:"承恩哥,来生做个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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