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上船!”许褚不由分说,将几乎虚脱的曹操拖上小舟。典韦断后,警惕地盯着身后芦苇荡深处。
“追兵呢?”曹操喘息着问,声音嘶哑虚弱。
“陈到那厮……没追出来……水下缠斗……他挨了典韦将军一戟……”一名死士喘息着回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
曹操靠在冰冷的船板上,望着远处汉津口方向冲天的火光和隐隐传来的厮杀声,眼中没有逃生的喜悦,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和无尽的屈辱。十万大军,虎豹骑,粮草辎重……尽付东流!自己如同丧家之犬般被亲卫架着,从水底暗沟逃生!
“蒋毅……周瑜……”他闭上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此仇……不共戴天!”
小舟如同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入芦苇荡深处,消失在茫茫夜色与水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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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水之上,另一处炼狱。
江东旗舰楼船的残骸还在熊熊燃烧,断裂的桅杆斜插在江水中,如同巨大的墓碑。残存的江东战船在失去了统一指挥后,彻底陷入混乱和恐慌。有的试图转向逃离,却被甘宁的水师战船和诸葛亮派出的连弩快船死死咬住;有的则如同无头苍蝇般在燃烧的船骸和漂浮的尸体间乱撞。
一片漂浮的巨大燃烧船板之上,周瑜仰面躺着,银甲破碎,沾满血污和焦痕。他俊朗的脸庞被爆炸的碎片划开几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左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折断。每一次呼吸都带来胸腔火辣辣的剧痛,口鼻间满是血腥味。吕蒙和凌统半跪在他身旁,同样伤痕累累,脸上满是烟灰和绝望。
“都督!您撑住!”吕蒙撕下衣襟,手忙脚乱地想为周瑜包扎胸前一处不断渗血的伤口,声音带着哭腔。
周瑜艰难地睁开眼,昔日明亮如星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充满了灰败和剧痛。他透过弥漫的硝烟,看着自家水师如同被狼群撕咬的羊群,看着那面曾经代表江东骄傲的帅旗在火焰中化为灰烬……一股比身体创伤更甚百倍的痛苦和屈辱,狠狠啃噬着他的灵魂。
“呵……咳咳……蒋……蒋鹏举……”他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肺腑的剧痛,声音微弱如蚊蚋,却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好……好狠……玉石俱焚……好……”
“都督!留得青山在!末将拼死也要护您出去!”凌统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眼神决绝。他猛地扯下自己破碎的披风,和吕蒙一起,小心翼翼地将重伤的周瑜绑缚在自己背上。
“看!那边有艘倾覆的蒙冲!翻过来或许能当筏子!”吕蒙眼尖,指着不远处一艘侧翻的蒙冲小船。
趁着甘宁水师主力正在围剿其他江东大船,无暇顾及这片漂浮残骸的混乱水域,吕蒙和凌统咬着牙,背负着几乎陷入昏迷的周瑜,在冰冷的血水中奋力挣扎,终于靠近了那艘蒙冲。两人合力,用尽最后的力气,勉强将沉重的船体翻转过来。这艘倾覆的小船,此刻成了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吕蒙将周瑜小心安置在船底凹陷处,凌统则死死抓住船沿,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燃烧的江面。两人用残破的刀剑作桨,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和对水流的熟悉,推动着这艘简陋的“船筏”,艰难地向着远离主战场的下游方向漂去。冰冷的江水浸泡着伤口,四周漂浮着同袍的尸体和燃烧的碎片,死亡的阴影从未远离。
不知漂了多久,水流渐缓。就在吕蒙、凌统力竭之际,前方昏暗的江面上,影影绰绰出现几艘小船的轮廓!船上人影晃动,似乎并非联军制式!
“戒备!”凌统嘶哑低吼,握紧了手中卷刃的刀。
然而,当小船靠近,借着远处战场映来的微光,吕蒙看清了船头当先一人——竟是同样狼狈不堪、被两名亲卫搀扶着的孙权!他显然也是趁着主战场混乱,在少数心腹护卫下,冒险乘小船逃离!
“主公?!”吕蒙失声惊呼。
孙权看到船筏上重伤昏迷的周瑜,以及如同血人般的吕蒙、凌统,眼中瞬间涌起巨大的悲痛、愤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他猛地挥手:“快!接公瑾上来!”
当周瑜被小心翼翼抬上孙权的小船,孙权看着他破碎的银甲、扭曲的手臂、深可见骨的伤口,以及那灰败如死的脸色,这位江东之主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猛地抬头,望向汉津口那片如同地狱熔炉般燃烧的火光,望向那面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仿佛笼罩着血色的“交”字大旗,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夹杂着滔天的恨意,瞬间冻结了他的心脏。
“蒋……毅!”孙权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因极致的怨毒而扭曲。江东水师……完了!公瑾……废了!这一切,都拜此人所赐!
几艘承载着江东最后希望与无尽仇恨的小船,如同受伤的蛇,悄无声息地滑入下游的黑暗,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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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津口,南岸高台。
残阳如血,将染红的汉水、燃烧的船骸、尸横遍野的战场,镀上一层凄厉的金红。震天的喊杀声渐渐平息,只剩下伤兵的哀嚎、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以及江水呜咽般的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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