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咕嘟……
暗红粘稠的水面，气泡像垂死者的叹息，一串串破裂在林七身侧。腥甜的铁锈味混着尸骸腐烂的馊气，猛地灌进他口鼻，呛得他肺管子火烧火燎。他僵在水里，血红的眼珠子死死盯着那片冒泡的水域。
水下有东西。
一个模糊的、巨大的阴影，正无声无息地从粘稠的血水深处……浮起。
不是活物。至少不是血肉的活物。轮廓僵硬，棱角分明，边缘覆盖着厚厚的、如同冷却沥青般的暗红色水垢和滑腻的藻类。阴影破开水面，带起一股更大的、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浪。
是……残骸？
半截巨大的、扭曲变形的金属结构物，锈蚀得如同被强酸啃噬了百年，表面糊满了暗红色的粘稠沉积物和纠缠的水草。断裂的金属梁如同折断的巨兽肋骨，狰狞地刺向灰雾弥漫的天空。残骸中心，一个巨大的、边缘撕裂的豁口黑洞洞地敞着，像一张沉默的巨口。
林七的心沉到谷底。不是出口，是坟场。这鬼地方沉满了这种破铜烂铁。
他下意识想拖着叶清瑶远离这玩意儿。可身体沉得像绑了石头，划一下水都费老劲。肋下断骨疼得钻心，残腿泡在冰冷的血水里，麻木感顺着大腿根往上爬，冻得他牙关直打颤。叶清瑶死沉死沉地挂在他胳膊上，脸浸在水里，黑发漂散开，只有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脉搏还在他指腹下跳着。
就在他咬着牙，准备拼死往旁边挪的时候——
哗啦！
一声突兀的、带着金属锈蚀摩擦声的……水响！
不是那半截残骸发出的！声音来自……残骸侧面那片相对平静的水域！
林七猛地扭头！
只见那片暗红的水面，毫无征兆地……拱起了一个鼓包！鼓包不大，像有什么东西在水下顶了一下。紧接着，鼓包边缘的水面……无声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里，没有水涌出。反而……伸出来一只……手？！
一只……覆盖着厚厚暗红色锈垢、关节僵硬、如同金属铸造的……人手？！
那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极其缓慢地……探出水面！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械臂，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滞涩感。
林七头皮瞬间炸开！汗毛倒竖！这他妈又是什么鬼东西？！
他拖着叶清瑶，拼命想后退，可身体陷在粘稠的血水里，动作慢得像蜗牛。
那只锈蚀的手完全探出水面后，停住了。掌心朝上，一动不动。紧接着，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只僵硬的手……极其缓慢地……翻转了过来！
掌心……向下！
然后……那只手……对着林七和叶清瑶的方向……极其僵硬地……向下……压了压？！
一次。停顿。又极其缓慢地……压了压？！
动作僵硬，重复，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催促感？！像生锈的机器在打一个信号！
林七脑子嗡的一声！什么意思？！让它过去？！还是……警告？！
没等他琢磨明白——
哗啦！哗啦！哗啦——！！！
残骸周围的水面，如同沸腾般……猛地炸开！
数十只……不！是上百只！覆盖着同样暗红锈垢、关节僵硬的……金属手臂！如同雨后春笋般……破水而出！
密密麻麻！如同从地狱血池里伸出的、生锈的钢铁荆棘林！每一只手都五指张开，掌心向下，僵硬地悬停在血水上方！它们微微晃动着，锈蚀的关节发出细微的“嘎吱”声，仿佛在无声地……召唤着什么！
林七看得浑身冰凉！这他妈是……陷阱？！要把他们拖下去？！
他再也不敢犹豫，也顾不上肋下剧痛，用那条还能使点劲的胳膊死命划水，拖着叶清瑶就往远离残骸的方向扑腾！残腿在粘稠的水里拖拽，搅起暗红的漩涡。
刚扑腾出去不到两米——
嗡！！！
一股庞大、冰冷、带着绝对碾压意志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万吨水压机……猛地从四面八方……狠狠压下！
不是来自那些手臂！是来自……这片血色沼泽本身！
林七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塞进了液压机！剧痛！眩晕！恶心！所有感觉瞬间被碾得粉碎！眼前一黑，喉咙里腥甜翻涌，差点当场昏死过去！划水的动作瞬间僵住，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冰冷腥臭的血水瞬间淹没了口鼻！
“呃……咕噜……”他呛了一大口粘稠的污水，肺里火烧火燎，意识在剧痛和窒息中疯狂挣扎！他死死箍着叶清瑶胳膊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成了他此刻唯一的锚点！
就在他即将被彻底压垮、沉入水底的刹那——
他怀里，叶清瑶那只一直被他死死攥着的、冰冷僵硬的手……极其微弱地……反握了一下！
力道小得几乎感觉不到！像垂死的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
但就在这微弱反握的瞬间——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冰蓝波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从叶清瑶冰冷的掌心……荡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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