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猛地一晃!
一只冰冷彻骨、滑腻如蛇的手,毫无征兆地从船舷外漆黑如墨的河水里闪电般探出!那手指坚硬如铁,带着刺骨的河底阴寒,死死地、牢牢地攥住了我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右手手腕!
那力道大得惊人,根本不是活人该有的力量,像是水底铁铸的锚链瞬间锁紧!一股无法抗拒的、纯粹的、源自深水淤泥的寒意,顺着被抓住的手腕,毒蛇一样嗖地钻进血脉,瞬间冻结了半条胳膊!
“呃啊——!” 一声短促的、被掐断般的惊叫从我喉咙里挤出。我魂飞魄散地低头——
水下!
就在船舷外侧,那浑浊翻滚的黑水之下,一张惨白模糊的脸正贴着船帮浮现!湿透的长发如同纠缠的水鬼海藻,在水中狂乱地舞动。更让我血液瞬间冻结成冰的是,那张泡得浮肿变形的脸,嘴角正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向上扯开,咧开一个无声的、令人魂飞魄散的狞笑!那双泡得发白的眼珠,透过浑浊的河水,死死地、怨毒地钉在我脸上!
而那张脸,赫然与船板上那具穿着红嫁衣的浮尸……一模一样!
冰冷滑腻的触感和那怨毒的狞笑如同两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穿了我的天灵盖!极致的恐惧在刹那间引爆了体内所有的力气,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发出了非人的嘶吼。
“滚开——!”
我全身的肌肉在这一声嘶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被攥住的右臂用尽吃奶的力气狠狠向后一抽!左手则本能地、不顾一切地抓住船舱里一根用来固定货物的、湿漉漉的粗麻绳,把自己当成即将离弦的箭向后猛蹬!鞋底在湿滑的船板上徒劳地打滑,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一股无法形容的阴寒顺着被抓住的手腕向上侵蚀,手臂瞬间麻木,仿佛血液真的被冻住。水下那张狞笑的惨白脸孔,正随着我挣扎的力量一点点被拖出水面!湿漉漉的头发率先露出水面,紧贴着头皮,往下滴着粘稠的黑水。那咧开的嘴角弧度更加骇人,无声地宣示着势在必得的疯狂。
“嗬——嗬——” 我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肺叶火烧火燎。绝望像冰冷的河水漫过头顶。就在意识即将被那刺骨的冰寒和狞笑彻底吞噬的瞬间——
“蠢货!低头!”
船公那破锣嗓子炸雷般在我耳边响起。我根本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让我下意识地、猛地往下一缩脖子!
呼——!
一道沉重而迅疾的黑影带着一股腥风,几乎是贴着我的头皮擦了过去!眼角余光瞥见,是那老船公!他不知何时已弃了橹,像一头暴怒的老猿,手里高高抡起的,竟是那根粗硬的船橹!他那张老脸在油灯惨淡的光下扭曲得如同庙里的恶鬼,浑浊的眼珠里爆射出骇人的凶光,手臂上干瘪的肌肉条条贲起!
“砰!!!”
一声闷响,沉重得如同夯石砸进了烂泥!
船橹的顶端,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了船舷外侧!不偏不倚,正砸在那只从水里伸出来、死死攥着我手腕的惨白手臂的臂弯关节处!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朽木断裂的脆响清晰地传来!
“呃啊——!!!”
一声非人非兽、凄厉到无法形容的尖啸猛然从水下爆发出来!那声音充满了怨毒、痛苦和极致的疯狂,根本不像是人间能发出的声响,瞬间盖过了风雨雷电,直刺得我耳膜剧痛,脑袋嗡嗡作响!
攥住我手腕的那股恐怖力道骤然消失!
那只冰冷滑腻、如同铁钳般的手爪猛地松开了!手臂上那蚀骨的阴寒仿佛也随着这松开而瞬间退潮。巨大的惯性让我整个人失去了平衡,狼狈不堪地向后重重跌坐在冰冷的船板上,尾椎骨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我惊魂未定地喘息着,死死捂住火辣辣疼痛、留下五道青黑指印的手腕,惊恐的目光死死盯着船舷外。
水下那张惨白狞笑的脸不见了。
只有被船橹砸中的地方,浑浊的河水剧烈地翻滚着,冒起一串串浑浊的气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痛苦地痉挛搅动。一小片暗红色的、粘稠如油污的东西,正从那片翻滚的水域里缓缓晕染开来,又被湍急的河水迅速冲淡、带走。
“还愣着作死?!滚!滚上岸去!” 船公的咆哮如同鞭子抽打在我身上。他看也不看我,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那片还在冒泡翻滚的黑水,胸膛剧烈起伏,手中的船橹再次被他高高举起,像一尊守着地狱入口的凶煞门神。
他那只刚刚砸断鬼手的、枯瘦如柴的右臂,此刻正微微颤抖着,一滴粘稠的、颜色深得发黑的液体,正顺着他紧握橹柄的指缝缓缓渗出,滴落在湿漉漉的船板上,瞬间被雨水冲淡,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腥腐气味。
逃!
这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烫进脑海。我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从冰冷的船板上挣扎起来,根本顾不上船板中央那具穿着红嫁衣、被雨水不断冲刷的浮尸。船身距离岸边不过三四丈远,平日里一个猛子就能扎过去的距离,此刻却如同天堑。河水在暴雨下更加汹涌,像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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