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鬼发狂了!”
“开枪!快开枪!”
混乱!极致的混乱!村民的惊叫、惨嚎、李老栓疯狂的咒骂、农具挥舞的破空声、火铳击发的沉闷轰鸣……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毁灭的交响!
在这片混乱和刺鼻的火药硝烟味中,那只冰冷坚硬的骷髅手爪,如同铁箍般死死钳着我的脚踝,巨大的力量拖拽着我,如同拖着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在混乱的人群和挥舞的致命农具间快速移动!
我的身体被拖拽着在地上摩擦,后背、手臂被碎裂的木屑和粗糙的地面划出道道血痕。视线因疼痛和惊恐而模糊,只看到混乱跳跃的火光,村民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容,农具挥舞带起的寒光,还有……还有那具穿着血红嫁衣的骷髅,它拖着我,动作却异常迅捷诡异,如同鬼魅般闪避着攻击,偶尔挥出的白骨手臂带起阴风,总能将靠近的村民狠狠掀飞!
它在带着我……突围?冲出去?
为什么?!它要带我去哪里?!
“拦住它!别让它跑了!陈河那个祸害也别放过!”李老栓目眦欲裂的咆哮在混乱中格外刺耳。他挥舞着柴刀,状若疯虎地扑了上来,刀锋直劈骷髅拖拽着我的那条手臂!
骷髅猛地一个急停!它空洞的眼窝转向扑来的李老栓,下颌骨张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发出无声的咆哮!一股更加阴冷狂暴的气息爆发开来!
它没有去挡刀,而是猛地将拖拽着的我向旁边狠狠一甩!
“啊!”我身不由己地被甩飞出去,重重撞在墙角一堆杂物上,剧痛让我几乎昏厥。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器切入骨肉的闷响!
李老栓手中的柴刀,带着他全身的力气和满腔的仇恨,狠狠地、精准无比地劈砍而下!
刀光一闪!
没有砍中骷髅的手臂。
那截森白的、套着枯黑草戒指的、属于骷髅的右手无名指骨节,在冰冷的刀锋下,应声而断!
那截小小的、带着草戒指的指骨,如同被斩断的枯枝,在空中划过一道惨白的弧线,“啪嗒”一声,掉落在离我不远的、布满灰尘的冰冷泥地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骷髅的动作,彻底僵住了。
它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向自己右手那断裂的、光秃秃的无名指根部。
那两点幽绿的鬼火,在空洞的眼窝里,从狂暴的燃烧,瞬间变成了……凝固。
一种绝对的、死寂的凝固。
没有愤怒,没有咆哮,甚至连那滔天的凶煞之气都仿佛瞬间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无法言喻的、深入骨髓的、仿佛连最后一点存在意义都被彻底斩断的……空洞。
李老栓也愣住了,似乎没想到自己砍中的是这个。他握着滴血的柴刀,脸上的疯狂被一丝错愕取代。
整个混乱的屋子,因为这诡异到极点的一幕,出现了刹那的死寂。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受伤村民压抑的呻吟。
我蜷缩在墙角,浑身剧痛,目光却死死地钉在那截掉落在地的断指上。那枯黑的草戒指,在昏暗摇曳的火光下,显得那么脆弱,那么……可怜。
就在这片死寂中。
那具骷髅,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头。
它不再看任何人,不再看地上的断指。
它的目光,或者说,它那两点凝固的鬼火,穿透了混乱的人群,穿透了摇曳的火光,穿透了破败的屋顶……茫然地、空洞地……投向屋外那无边无际的、死寂的黑暗虚空。
下颌骨,极其轻微地、无意识地,开合了一下。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那一瞬间,我仿佛听到了。
听到了一声来自灵魂最深处、跨越了生死界限的、绝望到极致的无声恸哭。
然后……
“哗啦——”
一声清脆的、如同瓷器碎裂般的声响。
那具穿着血红嫁衣的、森然挺立的骷髅骨架,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毫无征兆地、瞬间垮塌了下去!
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积木,又像是风化万年的岩石终于走到了尽头。
森白的头骨、臂骨、腿骨、肋骨……以及那身刺目的大红嫁衣……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那两点幽绿的鬼火,在头骨空洞的眼窝里,最后微弱地、不甘地跳动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
只剩下那堆散乱的白骨,和那件覆盖在骨堆上、红得如同凝固鲜血的破败嫁衣。
屋子中央,一片狼藉的泥地上,只剩下一堆散乱的白骨,和一件刺目的大红嫁衣。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血腥味,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来自墓穴深处的甜腻腐臭。时间仿佛停滞了,只剩下火把燃烧时油脂爆开的噼啪轻响,和村民们粗重压抑的喘息。
李老栓手中的柴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呆呆地看着那堆白骨和嫁衣,脸上的疯狂和仇恨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巨大的茫然和空洞。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堆东西,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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