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颌骨开合,发出“咔哒”的轻响。
完了……彻底完了……
就在这极致的绝望将我吞噬的瞬间,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骷髅那白骨嶙峋的脖颈。那里,破烂的大红嫁衣领口微微敞开。
一个东西,在惨淡的月光下,反射着一点微弱的、冰冷的幽光。
那是一个小小的、极其简陋的……铁皮哨子。
用废旧铁皮粗糙地卷成,边缘甚至有些毛糙。上面似乎还系着一小段褪色发黑的红绳。
我的脑子“轰”的一声,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尘封的记忆闸门被这股强烈的刺激猛地撞开!
童年模糊的画面瞬间涌上心头——一个瘦小的、总是怯生生躲在大人身后的小女孩,因为被村里的孩子王抢走了她唯一的玩具——一个简陋的铁皮哨子,而哭得撕心裂肺。是我,当时那个同样瘦小却莽撞的陈河,不知从哪里又找来一块废铁皮,笨手笨脚地给她卷了一个新的,还偷偷从母亲缝补的线团里扯了一小段红头绳系上……
那个小女孩,是……是幼年的秀云!
这个哨子……这个哨子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具骷髅的脖子上?!
一个荒诞绝伦、却又带着一丝微弱可能性的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猛地攫住了我。
“秀……秀云?”我停止了徒劳的挣扎,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希冀,死死盯着那两点幽绿的鬼火,“是……是你吗?那个哨子……是我……是我给你的……”
骷髅的动作,骤然停顿了。
它扣住我脚踝的冰冷骨爪,力道似乎……微微松了一线?那空洞眼窝里的两点幽绿鬼火,剧烈地、前所未有地跳动起来,如同被狂风吹拂的烛焰,明灭不定。
它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了它那森白的头颅。下颌骨微微开合,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哒”声,仿佛在努力辨认着脖颈下那个小小的铁皮哨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冰冷的骨爪依旧扣在我的脚踝上,那触感依旧刺骨。但骷髅身上那股择人而噬的恐怖煞气,似乎……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那两点剧烈跳动的幽绿鬼火,不再只是冰冷的怨毒,里面似乎掺杂了某种……极其复杂的、混乱的、仿佛来自遥远过去的……迷惘?
一丝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希望,在我死灰般的心底悄然燃起。
也许……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也许眼前这恐怖的存在,真的是秀云,那个被天价彩礼和死亡扭曲、只剩下无尽怨念的秀云?而那个铁皮哨子……那个童年的信物……能唤醒她一丝残存的意识?
我强忍着脚踝处刺骨的冰寒和剧痛,用尽全身力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破碎和恐惧,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急切:“秀云!是我!河哥!你看!你看那个哨子!是我做的!河边……河边那次,你被狗蛋他们欺负哭了……我……我……”
我的话还没说完。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夹杂着木头碎裂的刺耳噪音,猛地从院门方向炸开!
院门被人从外面狠狠撞开了!
一道昏黄摇曳的火把光芒,猛地刺破了屋内的黑暗,也瞬间撕裂了我和骷髅之间那诡异而脆弱的对峙!
火光跳跃着,映出一张张因极度恐惧和疯狂而扭曲变形的村民的脸!为首的李老栓,双眼赤红得如同滴血,脸上肌肉疯狂地抽搐着,手里赫然举着一柄寒光闪闪的柴刀!他身后,是同样手持锄头、铁锹、甚至还有一杆老旧火铳的村民,每个人的眼睛里都燃烧着绝望和同归于尽的疯狂!
“在那里!那个祸害!还有那个鬼东西!”李老栓嘶哑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野兽,充满了刻骨的仇恨,“烧了它们!一起烧了!给秀云报仇!给村里人报仇!”
“烧死它们!”人群爆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燃烧的火把和致命的农具,疯狂地冲了进来!
“不——!”
我肝胆俱裂!不是因为村民的疯狂,而是因为眼前这具骷髅!
就在院门被撞开、火光涌入的刹那,骷髅眼窝里那两点刚刚还剧烈跳动、似乎陷入迷惘的幽绿鬼火,猛地一缩!随即,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狂暴、更加冰冷、更加怨毒的凶煞之气,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般轰然爆发!
它猛地抬起了头!
“嗷——!”
一声非人的、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的尖啸,从它那白骨森森的口腔里爆发出来!那声音如同千万根生锈的铁钉在玻璃上刮擦,尖锐、怨毒、充满了被彻底激怒的滔天恨意!
它扣住我脚踝的骨爪,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猛地收紧!那力量大得惊人,我甚至听到了自己脚踝骨不堪重负发出的“咯咯”轻响!剧烈的疼痛让我眼前发黑。
同时,它另一只白骨手臂猛地一挥!
“呼——!”
一股无形却极其阴冷的狂风平地卷起!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举着火把的村民,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惨叫着倒飞出去!手中的火把脱手飞出,撞在土墙上,火星四溅!屋内瞬间光影狂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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