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青岚城的飞檐时,叶凡与苏倾雪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落在万花楼青石板阶上。
陈老早候在门口,粗布围裙还沾着糯米浆,见两人走近,赶紧用袖子擦了擦手:“可算回来了!圆子煮了三锅,第一锅糊成炭,第二锅被隔壁李婶家的娃偷了俩——”他唠唠叨叨,眼角却泛着水光,伸手要接苏倾雪腰间的九霄环佩,又缩了回去,“倾雪丫头,手凉不凉?我让厨房煨了姜茶。”
苏倾雪指尖刚触到门环,忽然顿住。
她侧头看向叶凡,晨光里他发梢的晨露正顺着颈侧滑落,没入衣领。昨夜镇魔潮时,他内天地扩张三寸的余韵还在她识海震荡,此刻他眼底的锐芒却淡了些,像被温水泡软的刀尖。
“陈老,我去换身衣裳。”她轻声说,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琴穗。那是叶凡昨夜用内天地温养过的,还带着几分暖意,“叶公子...该饿了。”
叶凡确实饿。
他跟着陈老往灶房走,鼻尖萦绕着酒酿的甜香,可喉间却泛起铁锈味——那是方才用天道之力震晕玄阴宗弟子时,强行调动内天地的反噬。
他垂眸看自己的手掌,青筋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前世被暗算时,也是这样的无力感漫上来...
“叶公子?”陈老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灶房里,大瓦罐正“咕嘟咕嘟”冒着泡,圆子浮在琥珀色的汤里,像浸了蜜的珍珠。
陈老舀了一碗递过来,手却抖得厉害,“昨儿后巷王屠户送了半扇猪肉,我让阿巧炖了,等会给你留一碗...你救了整座城的人,该补补。”
叶凡接过碗,触到陈老掌心的老茧。
这双手从前替万花楼擦了二十年铜灯,如今替他擦药、热饭、藏紧要东西在梁上的暗格里。
他突然想起昨夜在酒窖,那个被邪修控制的少年浑身青肿,是陈老第一个冲进去,用酒坛砸晕了看守——陈老今年六十有三,年轻时是镖局的趟子手,后来断了腿才流落到万花楼。
“陈老。”叶凡喝了口汤,甜酒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昨夜那些邪修,您看清带头的是谁了么?”
陈老的手顿在瓦罐边。
他抬头看了眼灶房的窗,窗纸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外头摇晃的灯笼。“赵...赵捕头的亲卫。”他压低声音,“我听见他们喊‘赵大人有令’。可赵捕头向来和叶家走得近,怎么会...”
“他走的不是叶家的近。”叶凡放下碗,指节抵着桌面。
内天地在丹田微微发烫,他能清晰感知到藏在空间里的几样东西:半块玄阴宗的令牌(从赵无极身上摸的)、三枚被苏倾雪解了毒的蛊虫(在邪修耳后发现的)、还有一片染血的碎布(绣着南疆毒宗的银线图腾)。
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苏倾雪换了月白衫子,发间只插一支木簪,腕上却多了串檀木珠——那是她情报网的暗号。
她倚在门框上,目光扫过叶凡,又落在陈老身上:“陈伯,您去前院盯着,别让闲杂人等进来。”
陈老应了声,擦着手出去。
门帘落下时,苏倾雪从袖中摸出张纸条,纸角染着靛青,是她安插在城门口的暗桩用的信鸽。“赵无极往青岚山西北麓去了。”她展开纸条,字迹是用鹤顶红写的,“暗桩说,他身边跟着五个穿玄色斗篷的人,其中一个...腰间挂着寒梅阁的银铃。”
叶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寒梅阁是苏倾雪母亲创立的杀手组织,十年前被灭门时,所有信物都被焚毁。“是仿造的。”苏倾雪指尖抚过纸条,“但能仿到七分像,说明对方查过寒梅阁的底。”
她抬头看叶凡,眼尾的胭脂淡了,露出底下极淡的青痕,“我让暗桩跟着,他们在林子里见了三拨人:青水城的盐帮、南境的马匪、还有...苍梧剑宗的外门弟子。”
“苍梧剑宗?”叶凡皱眉。
苍梧剑宗向来以清高出世着称,外门弟子怎会和邪修勾结?
“剑宗最近在选新圣女。”苏倾雪将纸条团成碎屑,扔进灶火里,“现任圣女林昭月闭关三年,上个月传讯说要下山寻道。有人怕她回来,所以急着生事。”
她忽然笑了,眼波流转间又成了万花楼头牌的模样,“叶公子,要去林子看看么?我知道条近路,能绕过盐帮的暗哨。”
叶凡站起身,内天地里的九霄环佩轻轻震颤。
他伸手替苏倾雪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等会你走前面,我断后。要是遇到危险...”
“用琴音震碎他们的耳骨。”苏倾雪替他接了话,指尖在腰间虚按,“我昨晚试过,你的内天地能护着我。”她转身往外走,裙角扫过叶凡的手背,“走快点,老猎人申时前要去山神庙上供,过了时辰他就不肯开口了。”
青岚山的林子比想象中密。
叶凡跟着苏倾雪踩过腐叶,听见远处有斧子劈柴的声响。
老猎人蹲在树桩前,灰布衣裳沾着松脂,见两人走近,斧子“当啷”掉在地上。“是倾雪姑娘!”他忙用袖子擦了擦脸,“您上次给的伤药管用,我那孙子的蛇咬没留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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