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磊喉结滚动了一下,西装革履的挺拔身姿在满室古色古香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也是这样站在祖父书房,攥着被戒尺打肿的手心,看阳光把男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都有20多年了吧。”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尾音撞上檀木书架又弹回来,惊得博古架上的青瓷瓶发出细微嗡鸣。
祖父转过身时,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露出一张妖孽的脸。
那双和沈磊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瞳孔里,此刻翻涌着浑浊的涟漪。“是啊……雪儿今年都已经7岁了……”
他摩挲着翡翠扳指的动作突然加快,玉石碰撞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时间过得真快,快得连孙女都养得这么大了。”
男人拖着缓慢的步子走向雕花梨木桌,黄铜扶手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桌上摊开的宣纸还留着未干的墨痕,“厚德载物”四个大字的最后一笔拖出长长的飞白,像是没写完的叹息。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酸枝木椅,袖口滑落时露出非常白皙,且没有一丝老人气息的手腕,与翡翠扳指的冷光形成诡异的对照。
沈磊解开西装纽扣落座,皮革座椅的凉意透过西裤渗进皮肤。
书桌上突然传来瓷器相碰的轻响——祖父不知何时倒了两杯茶,紫砂壶嘴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两人的面容。
“尝尝,今年的明前龙井。”男人人的声音里难得有了温度,可当沈磊瞥见他握着茶盏的手背上凸起的青筋,突然想起小时候被这双手按在戒尺下的触感,茶水送到嘴边竟泛起一丝铁锈味。
沈磊端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青瓷温润的触感却压不住掌心沁出的薄汗。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祖父的面容,金丝眼镜后的琥珀色瞳孔却像淬了毒的银针,直直穿透蒸腾的白雾。
他轻抿一口茶汤,舌尖泛开的苦涩被刻意吞咽下去,喉结滚动时,脖颈处的青筋在冷白皮肤下若隐若现。
“味道怎么样啊?”祖父修长的手指叩击着紫檀木桌面,翡翠扳指与木纹相撞,发出规律的脆响,像是某种隐晦的威胁。
窗外的紫藤花影在他脸上摇曳,将那张妖孽的面容切割成明暗交错的面具。
沈磊放下茶盏,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杯沿留下淡淡的水渍。
他扯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西装革履的仪态依旧优雅,却掩不住眼底转瞬即逝的警惕:“父亲的茶,自然是极好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廊下的铜铃突然叮咚作响,惊得他肩膀不可察觉地一颤。
祖父低笑出声,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的冰块,砸在寂静的书房里:“呵,茶是好茶,只是喝的人……”
他缓缓起身,藏青马褂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龙涎香。
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露出那双与沈磊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瞳孔,此刻却翻涌着令人胆寒的暗芒,“你把梦雪教的可不怎么样啊……”
沈磊后背贴上冰凉的椅背,皮革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他望着祖父缓步逼近的身影,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被按在戒尺下的那个午后——同样的压迫感,同样带着铁锈味的空气。
“梦雪性子软,重感情,”他的声音不自觉放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西装裤上的褶皱,“父亲是不知道,她有多么的倔强。”
祖父停在他面前,翡翠扳指几乎要擦过他的鼻尖。
阳光穿透窗棂,在两人之间织出一道锋利的光刃。“倔强?”祖父冷笑,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沈磊紧绷的下颌线,“我看是被你养得愈发不服管教了。今天敢违抗命令私自出门,明天是不是要把沈宅的规矩都踩在脚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博古架上的青瓷瓶嗡嗡作响,沈磊清晰看见瓶中插着的孔雀羽毛在剧烈颤动。
沈磊背脊笔直地抵着雕花椅背,西装面料与皮革摩擦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垂眸凝视着杯中渐冷的茶汤,倒映在琥珀色瞳孔里的涟漪与祖父眼底的怒意无声对峙。
当翡翠扳指几乎要擦着他眉骨落下时,男人忽然轻笑出声,喉间溢出的气流吹散了氤氲茶雾。
“据我所知,”他慢条斯理地用银质茶匙搅着杯沿凝结的茶垢,金属碰撞声清脆如冰裂,“是母亲准许梦雪出去的。”
话音未落,祖父攥着翡翠扳指的手重重砸在桌面,檀木纹路在暴起的青筋下扭曲变形,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溅出星星点点的黑影。
沈磊却仿若未觉,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茶盏轻抿,任由滚烫的茶汤滑过喉咙。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银针,穿透氤氲热气直刺对方眼底:“母亲说,该让雪儿见见外面的天地。”
他故意拖长尾音,看着祖父骤然收缩的瞳孔,西装袖口滑落露出腕表表盘,钻石切割的冷光与翡翠扳指的幽绿在空气中激烈碰撞。
廊下的铜铃突然疯狂摇晃,惊起满院白鸽。
沈磊望着祖父脖颈处暴起的青筋,忽然想起七岁那年被这双手按在戒尺下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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