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却从容地放下茶盏,指尖残留的茶渍在酸枝木桌面晕开深色痕迹,像极了记忆里挥之不去的血痂。“父亲若觉得不妥,”他解开西装最上方的银扣,漫不经心的动作却带着挑衅意味,“大可以去找母亲理论。”
话音落下的刹那,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离了所有温度。
沈磊利落地起身,西装下摆扫过酸枝木椅发出沙沙轻响,他抬手整了整歪斜的银链,动作优雅得近乎傲慢。
“父亲今日看起来不太舒服,我就不打扰了。”尾音还在书房里回荡,他已经转身大步迈向雕花木门,皮鞋踩在青砖地面的声响干脆而决绝。
祖父攥着翡翠扳指的手死死抵在桌面,指节因用力过度泛起青白,檀木纹路在重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切在他冷白的侧脸上,金丝眼镜滑落至鼻尖,露出眼底翻涌的惊怒与难以置信——二十年来,从没有谁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沈磊握住鎏金门环的瞬间,余光瞥见博古架上微微晃动的青瓷瓶,忽然想起小时候在这里罚跪,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的日子。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他猛地拉开房门,刺眼的阳光扑面而来,廊下悬挂的铜铃被撞得叮当作响,惊飞了停驻在紫藤花上的白蝶。
穿过九曲回廊时,沈磊的脚步不自觉加快。丫鬟们捧着茶盏匆匆避让,却只来得及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眼底压抑的风暴。
路过荷花池时,他抬手扯开勒得发紧的领带,银链在锁骨处晃出冷光,倒映着池面破碎的云影。
终于停在沈梦雪的房门前,他伸手的动作却突然顿住。指尖悬在雕花门板上微微发颤,仿佛能透过厚重的檀木,看见里面蜷缩着的小小身影。
深吸一口气,西装下的胸膛剧烈起伏,他轻声叩响房门,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梦雪,是爸爸。”
门把转动的瞬间,沈梦雪像受惊的幼鹿般猛地蜷缩进床角,藕荷色裙摆下的小腿止不住地轻颤。
沈磊望着女儿发间歪斜的白玉兰簪子,喉结滚动着咽下叹息,鎏金门环在他指间转出冰冷的弧度。
“过来。”他的声音像裹着蜜的钢刀,既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又暗藏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沈梦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丝绸被褥上蹭出细密的褶皱,却只能强迫自己挪动僵硬的双腿。
当少女颤抖着站到面前时,沈磊抬手替她扶正发簪,指尖擦过鬓角碎发的触感让她浑身绷紧。
“为什么要瞒着我去西街?”他忽然捏住女儿的下巴,翡翠袖扣的凉意贴在她泛红的耳垂上。
沈梦雪被迫仰起头,正对上父亲琥珀色瞳孔里翻涌的暗潮——那目光像极了冬日结冰的湖面,看似平静却暗藏汹涌。
她刚要开口辩解,就被沈磊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你以为母亲护着你,就能随心所欲?”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沈梦雪望着父亲西装上锃亮的鸢尾纹章胸针,突然想起今早他抱自己上车时,掌心透过绸缎烙下的滚烫温度。
此刻那双手却像铁钳般桎梏着她,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父亲...我只是想去看看。”她的声音轻得像片随时会飘落的枯叶。
沈磊松开手,突然伸手将女儿按进怀里。西装面料蹭着她的脸颊,混着雪松与鸢尾花的气息几乎将她淹没。
“记住,”他的下巴重重抵在她发顶,声音低沉得令人心悸,“你的每一步,都要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沈梦雪感受着父亲剧烈起伏的胸膛,这才惊觉他此刻的心跳竟比自己还要慌乱。
窗外的暮色愈发浓重,廊下的灯笼次第亮起。沈梦雪在父亲怀里僵了许久,直到听见对方轻叹一声,温柔地梳理她凌乱的发丝:“若是想去,下次同我讲。”
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她眼角残留的泪痕,“但你要明白,有些地方...”他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一旦踏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管家的脚步声。沈磊放开女儿的动作极快,快到沈梦雪差点以为方才的温柔只是错觉。
他抬手整了整领带,银链在锁骨处晃出冷光:“待在房里,哪也不许去。”转身时,西装下摆扫过她颤抖的指尖,只留下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沈梦雪跪坐在柔软的云锦被褥上,绣着并蒂莲的丝绸被面随着她急促的动作泛起层层褶皱。
听到那不容置疑的命令,她苍白的嘴唇瞬间没了血色,紫罗兰色的眼眸里泛起惊恐的涟漪,像只被猎人逼入绝境的幼兽。
沈磊的皮鞋刚要跨出门槛,腰间突然传来一股力道。
沈梦雪不知何时冲到他身后,纤细的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小脸死死贴在他冰凉的西装面料上。
她发间的白玉兰簪子硌得他后背生疼,凌乱的发丝扫过他的手背,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爸爸,我错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不成调子,温热的泪水透过布料渗进他的皮肤,"你不要关我禁闭……我再也不敢偷偷跑出去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