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渊离去的夜风裹挟着苦艾草的余味,在寝殿中盘旋不散。
小姨松开攥至出血的拳头,指缝间的血迹滴落在沈梦雪枕边的锦被上,晕开细小的红梅。沈梦雪却突然拽紧她的衣袖,紫罗兰色眼眸在月光下泛起水光:“小姨,四哥他……”
“别为他说话。”小姨打断她,指尖拂过少女腕间尚未消退的蛇形红痕,那是二舅舅施暴时留下的印记。
殿外灵泉突然涌起暗潮,将悬挂的琉璃灯影搅碎成浮动的光斑,她这才惊觉沈烬渊方才站过的地面,不知何时凝出了细密的冰棱。
“睡吧,”小姨掖紧被角,故意用发间铃兰耳坠蹭了蹭沈梦雪鼻尖,“明天带你去看灵泉里的金鳞鲤。”
沈梦雪似懂非懂地点头,眼皮却已重得抬不起。
小姨替她拢好额前碎发,指腹触到她发烫的鬓角时,心尖猛地一揪。殿外灵泉的暗潮声越来越响,混着远处祠堂传来的钟鸣,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掀起纱帘一角。
月光下,沈烬渊离去的方向正腾起诡异的白雾,苦艾草的气息被雾气稀释,反而透着股阴冷的甜腥。
廊柱下的青苔上,细密的冰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在青砖上织成蛛网般的纹路。
"小姨..."沈梦雪在睡梦中呓语,手指无意识地抓着床单。
小姨立刻转身回到床边,却看见少女腕间的蛇形红痕突然亮起红光,与窗外冰棱的幽蓝交相辉映。
她猛地想起姐姐之前塞给她的木盒——那里面藏着一枚刻着铃兰的护身符,此刻正隔着广袖发烫。
木盒被贴身藏在衣襟里,触手生温。小姨解开繁复的盘扣,取出护身符时,发现盒底刻着一行小字:"血契之下,万灵同悲"。
话音刚落,沈梦雪突然惊厥,紫罗兰色眼眸里映出无数扭曲的鬼脸,正是二舅舅白骨玉笛中的怨灵。
"别怕。"小姨将护身符按在沈梦雪眉心,铃兰纹样瞬间泛起荧光。
怨灵的尖啸声在殿内炸开,却在触及荧光的刹那化作齑粉。
而窗外的冰棱突然爆裂,沈烬渊的身影竟穿透雾气站在灵泉边,他抬起的手掌上,赫然缠着与沈梦雪同款的蛇形咒印。
护身符的荧光渐渐微弱,小姨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正在渗血——铃兰纹样竟将她的血吸进了护身符。
沈梦雪的呼吸终于平稳,腕间的红痕也淡成浅粉。
灵泉的暗潮突然退去,沈烬渊的身影消失在晨雾中。
小姨抱着沈梦雪冰凉的手,看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第一次觉得这万灵宗的晨曦如此刺骨。
小姨的目光穿透晨雾,落在灵泉对岸那架被藤蔓缠绕的秋千上。
秋木的支架爬满了粉白的木香花,昨夜的露水还凝在花瓣上,在晨曦里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姐姐郁竹抚雅发间永不褪色的珍珠步摇。
记忆突然漫过心堤。那时她刚学会走路,总爱攥着姐姐的裙角往秋千跑。
姐姐会把她抱上膝头,宽大的月白色裙摆像云朵般裹住她,木香花的影子在两人交叠的膝头晃呀晃——"依儿看,"姐姐的指尖划过空气,惊起一群粉蝶,"秋千荡到最高处时,能摸到云呢。"
有次她偷偷爬上秋千,却被突然刮起的妖风掀翻。
眼看就要摔落,姐姐却像片羽毛般飘来,用灵力托住她的小屁股。"傻丫头,"
姐姐刮着她的鼻尖笑,发间铃兰簪子蹭过她脸颊,"要像鸟儿一样飞,得先学会张开翅膀呀。"
此刻的秋千在晨雾中轻轻晃动,藤蔓上挂着的银铃发出细碎声响,和记忆中姐姐的笑声重叠。
小姨这才惊觉,秋千的横梁上刻着两行小字,是她幼时用树枝歪歪扭扭刻下的"依儿"和"雅儿",如今已被岁月磨得模糊,却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沈梦雪的手指突然动了动,小姨低头看见少女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仿佛也梦见了那架载满花香的秋千。
灵泉的水汽裹着木香花的甜香飘进窗,小姨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血洞,那里不知何时凝出了一枚铃兰形状的血痂,像极了姐姐当年为她点在眉心的朱砂痣。
沈梦雪的指尖轻轻指向晨雾中的秋千,露珠从木香花上滚落,在她腕间浅粉的铃兰纹路上碎成八瓣。
小姨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秋木支架上交错的木纹突然泛出金光——那是二舅凤嘉容用灵力刻下的流云纹,如今被藤蔓遮掩,只在晨光中漏出几缕暖光。
“你二舅手最巧。”小姨的声音突然哽咽,想起那年姐姐生下四儿子,凤嘉容躲在炼器房三天三夜,用万灵宗最珍贵的沉水木做了这架秋千。
他把秋千扛到灵泉边时,额角还沾着木屑,却非要装作不在意地哼歌:“喂,雅儿,看我给你做了什么。”
沈梦雪惊讶地睁大眼睛,紫罗兰色眼眸里映着秋千晃动的影子。
她不知道二舅后来为何沉迷禁术,更不知道这架秋千的横梁里,还藏着凤嘉容偷偷嵌进去的暖玉——每当姐姐坐在上面,玉料就会散发热量,连冬日里的寒风都变得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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