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坚硬。
带着某种粘稠金属锈蚀后的腥甜气息。
鹤淮离的意识如同沉入冰冷漆黑的海底,被无形的重压碾磨。左肩的伤口不再是剧痛,而是一种麻木的、被冻结的钝感。蚀刻的脉络在皮肤下微弱地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冰冷刺痛,提醒着他这具躯壳正在被某种非人的力量缓慢改造。他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也不知道要爬去哪里。隧道入口那扭曲变形的钢铁框架,在他模糊的视线中如同巨兽的獠牙,通往更深沉的黑暗。
支撑身体的右臂早已失去知觉,仅凭着一股源自崩溃边缘的本能,拖拽着残破的身躯向前挪动。身后那道蜿蜒的、刺目的鲜红血迹,在冰冷的碎石地面上,如同一条逐渐干涸的、无声控诉的伤疤。每一次拖动,都让那道血迹延伸几分,也让他手腕内侧那道透出金属光泽的旧疤,在模糊的视野里更加清晰。
那疤痕像一只冰冷的眼睛,嘲笑着他的挣扎,质疑着他存在的根基。
墨泽那张在昏死中扭曲脆弱的脸,匕首刀尖悬停时那零点零一公分的距离,手腕疤痕透出的金属冷光……这些画面如同鬼魅,反复撕扯着他濒临崩溃的意识。恨意仍在胸腔里燃烧,却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名为“自我怀疑”的寒冰。他不敢回头,不敢去看深坑中心那个怪物是否已经醒来,是否正用那双非人的眼睛,嘲弄地看着他这狼狈的逃亡。
“呃…” 他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破碎音节,试图驱散脑中混乱的影像。他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这片被鲜血和毁灭浸透的土地,哪怕爬进更深的地狱。
就在他即将爬入隧道入口那片更加浓重的阴影时——
脚下冰冷潮湿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向下塌陷!
不是崩裂,而是……软化!如同流沙,又像某种活物的粘稠内脏!坚硬的碎石和金属残骸瞬间失去了支撑,无声地向下沉去!
鹤淮离甚至来不及惊呼,身体便随着塌陷的“地面”猛地向下坠落!失重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紧接着便被一种冰冷、滑腻、带着强大吸力的包裹感取代!
噗通!
他重重砸入一片粘稠的、散发着浓烈金属锈蚀和机油腐败混合气味的冰冷液体中!这液体并非水,更像是某种半凝固的金属淤泥,密度极大,瞬间包裹了他的全身!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根钢针,穿透破烂的衣物,狠狠扎进他每一寸肌肤!更可怕的是,这粘稠的淤泥中,蕴含着一种微弱却极其顽固的侵蚀性能量,正顺着他的伤口、皮肤毛孔,甚至口鼻,疯狂地向他体内钻去!
“呜——!” 鹤淮离在淤泥中剧烈地挣扎起来!窒息感和那无处不在的冰冷侵蚀让他濒临崩溃的神经再次绷紧!他本能地想要向上划动,但淤泥的粘稠和沉重的下坠感让他寸步难行!右眼在慌乱中睁开,只看到一片翻滚的、混杂着暗红锈迹和污浊油渍的混沌!左眼依旧紧闭,蚀刻脉络在冰冷的刺激下疯狂闪烁,带来一阵阵麻痹般的剧痛!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深渊中——
嗡……
那声曾经在意识深处响起的、冰冷宏大的低语,再次出现了!
但这一次,它不再是模糊的召唤,而是……一种指引!一种清晰得如同刻印在灵魂上的方向感!
【…向下…】
【…回归…核心…】
【…容器…容纳…】
这声音无视了冰冷的淤泥和侵蚀的痛苦,直接在他混乱的意识中炸响!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他体内渊核之力废墟和蚀刻回路最深处的引力,瞬间取代了淤泥本身的吸力,拉扯着他,朝着这片金属淤泥的深处、某个更冰冷、更黑暗的核心……急速沉去!
鹤淮离停止了徒劳的挣扎。他放弃了抵抗这致命的沉沦。空洞的左眼在粘稠的黑暗中微微睁开一条缝隙,那黯淡的苍白光点几乎熄灭,只剩下一点微不可察的灰烬余温。他任由那股冰冷的引力拖拽着自己,朝着未知的深渊坠落。身体在淤泥中划开一道浑浊的轨迹,如同被巨兽吞噬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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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火车站的深坑中心,凝固的死寂被一声压抑的、如同破旧风箱漏气般的粗重喘息打破。
墨泽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覆盖在身上的、如同深紫色烂泥般的护盾残骸,随着他的抽搐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更加惊悚的晶体与腐肉交织的躯干。他那只黑洞洞的左眼,深不见底的孔洞中,骤然亮起两点微弱却极其暴戾的暗红色火星!而右眼,那枚镶嵌在眼眶中的渊核碎片,光芒也瞬间变得急促、尖锐,仿佛被这突然的“苏醒”所刺痛!
“呃…嗬…” 砂轮摩擦般的沙哑声音从他喉咙里挤出,伴随着粘稠污血的溢出。他试图抬起头,但脖颈处扭曲增生的暗紫色晶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动作僵硬而痛苦。
意识如同在粘稠的血浆中艰难上浮。
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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