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宁寺的钟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与悲怆,在邕州城上空回荡,仿佛敲击在每一个听闻者的心头。佛像垂泪,金丝兰脉隐现龙形;石狮泣血,梧桐胎记凝结剑锋;凶谶“梅开二度,青梧断根”如诅咒般烙印剑身——这接踵而至的惊天异象,已非人力所能遮掩。恐慌如同瘟疫,迅速从寺庙蔓延至整个城市。街头巷尾,百姓们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不安与茫然,各种流言如同野草般疯长。
“佛祖流泪了!石狮子都流血了!这是大凶之兆啊!”
“听说莫家祖祠昨夜被天火烧了,龙王爷发怒了?”
“什么天火!是影月盟的魔头!抢走了莫家的镇宅之宝!”
“青梧断根…完了完了,咱们邕州城怕是要遭大难了…”
……
恐慌在发酵,而风暴的中心,天宁寺的大雄宝殿内,气氛却凝重得如同实质。岑仲昭、莫承恩与法空大师相对而坐,烛火跳跃,在他们沉肃的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却压不住那股源自未知的寒意。
莫承恩详细讲述了昨夜祖祠血战、龙脉图玉佛及经卷(真图)失窃、密室暗格木屑发现金丝兰印记、以及今日揪出内鬼莫仁礼、坐实其利用军粮账本传递影月盟暗记的全过程。他将那枚至关重要的木屑和那本暗藏玄机的账册,郑重地放在了三人中间的案几上。
岑仲昭则带来了白凌的惊人发现:“昨夜两处现场残留的微量‘血兰引’痕迹,其核心原料‘血纹兰’花粉,唯梅山深处‘幽兰谷’独有。影月盟此举,极可能是为‘血月刀’及其携带之物(龙脉图)做追踪标记。其逃亡路线或藏匿地点,梅山嫌疑最大!”
法空大师闭目良久,手中佛珠捻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目光深邃如渊,缓缓开口,声音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阿弥陀佛。诸位所见异象,绝非无端。佛像垂泪,泪凝金丝兰脉,与木屑印记同源,此乃影月盟邪力侵染龙脉气机之显兆!泪痕所绘,正是《邕州堪舆图》龙脉缺损之秘径,其尽头金丝兰残瓣,指向百年前以金丝兰为佩、守护此方水土的剑圣卫无双。石狮泣血,血凝梧桐胎记,正是卫无双心口天生之痕,此乃守护者血脉警示!剑显凶谶‘梅开二度,青梧断根’…” 他顿了一顿,目光扫过案上指向梅山的证据,“梅开二度,或指影月盟此番对龙脉图志在必得,已是第二次出手(首次或为百年前卫无双时代?),亦或是梅山之地将有剧变!青梧断根…青梧乃邕州生机所系,龙脉之根若断,则城毁人亡,万物凋零!”
他枯瘦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案几上那枚木屑和账册暗记上,又指向岑仲昭带来的关于“血兰引”与梅山的报告:“金丝兰印记、血兰引、凶谶所指之‘梅’、乃至龙脉图所载之秘…万流归宗,皆指向梅山!影月盟此番夺图,其巢穴在彼,其图谋在彼,其所欲断之‘根’,亦在彼!邕州存亡之机,已系于梅山一身!”
梅山!这个名字如同重锤,敲在岑仲昭和莫承恩的心上。那座云雾缭绕、神秘莫测的圣山,梅山教的根基所在,此刻在缭绕的香火和骇人的异象映衬下,显得愈发幽深叵测。影月盟的魔爪,竟已伸向了那里?还是说,梅山教本身,也已被卷入这滔天漩涡?
“大师所言,振聋发聩。”岑仲昭眼中寒光凛冽,如出鞘利剑,“影月盟以梅山为巢,夺龙脉图,其志非小!青梧卫即刻起,将全力监控进出梅山所有通道,并设法与梅山教接触!承恩,莫家内部肃清需快,梅山之行,恐需你我联手!”
莫承恩重重点头,紧握拳头:“影月盟欠我莫家的血债,必在梅山讨还!只是…”他眉头紧锁,“那‘镇龙珏’下落不明,若也落入敌手,与龙脉图相辅,后果不堪设想!”
三人正凝神筹谋,殿外忽有知客僧引着一名莫府家丁,神色仓惶地疾步而入。
“少爷!岑大人!府里…府里出事了!”家丁扑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陈福…陈福老管家他…他投了后院的古井!还有…小梅姑娘她…她在偏房香炉里烧东西,然后…然后也…也没了!” 这消息如同平地惊雷,让在场三人瞬间变色!
时间倒回数个时辰前。当莫家祖祠的硝烟尚未散尽,莫思聪震怒下令彻查内奸,莫承恩带人扑向城西仓库验粮之际,莫府深处,一股无声的悲壮与决绝正在酝酿。
老仆陈福,在莫家已逾四十载,从壮小伙熬成了两鬓斑白、脊背微驼的老人。他沉默寡言,像莫府里一颗不起眼的铺路石,却将莫家的兴衰荣辱都刻进了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里。昨夜祖祠的冲天火光和喊杀声,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他是莫家的老人,知道祖祠里供奉着什么,更隐约知晓昨夜丢失的东西对莫家、对邕州意味着什么。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沉甸甸地压着他。
混乱中,他并未随众人冲向祖祠救火或参与围捕(那非他职责),而是本能地回到了自己位于后罩房附近的简陋小屋。他坐在冰冷的炕沿上,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从贴身的夹袄最里层,摸出一个小布包。布包打开,里面并非金银,而是一件折叠得整整齐齐、却洗得发白的粗布旧衣。他缓缓展开旧衣,衣襟内侧,靠近心口的位置,赫然浸染着一大片早已变成暗褐色的、触目惊心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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