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宴辞缓缓闭上眼,喉咙沙哑,“想喝水。”
“我这就去拿。”
吃过饭后,路知行还是想要再谈一谈,因为他能离薛宴辞这么近的机会太少了。
她拒绝了他的提议,只说今天很累,也没什么好谈的。该谈的事,该说的话,一周前已经说过了,没必要再反反复复去谈了。
薛宴辞太冷漠了,这种冷漠一如多年前吵架时,路知行将她一个人丢在车里一整个中午那般。如今,她将这份冷漠,原封不动的还给路知行了。
路知行也如当年薛宴辞那般被气急了,口不择言,“薛宴辞,你当我是什么?”
“六年前你不是说过了吗,你不认识我。”薛宴辞一如一周前冷淡的模样,平静如水,任路知行再怎么朝这片水洼里扔石头,都激不起一点涟漪。
“宴辞,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求你了。”
“怎么?路老师今天又有新演讲?”
薛宴辞还是老样子,吃软不吃硬。只要路知行肯低头求一求她,她立马就能换个语气,说上几句虽不好听,但不会再拒他千里之外的话。
“宴辞,明天我就又要到外地出差了,有一个广告拍摄,还有几场应酬,又要去两周。”
“你不在家的这几年,无名乐队发展得还不错。我已经把自己和我妈妈在路家所有的花销,在2018年初的时候,全部都还给路家了。”
“那时候手里还有一些余额,你之前一直讲想回南方生活。我在厦门思明区首付了一套小房子,位置还不错,房子不是很大,有你喜欢的院子,院子里有几棵山茶花树,离爷爷家也很近,只有六公里。”
“每年春节的时候,我都会去那里过新年。后来,又买了天津这处房子。”
“这是两处房子的钥匙和一些材料。那天在舞台上看到你后,我就预约了公证。无论你是否愿意,我都想把这两处房子公证给你,并没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是想认真的同你道歉,请你原谅我,无论我们之间是否还能有以后,都请你能够收下这份薄礼。”
“宴辞,我没有什么好东西能送给你,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送给你。这么多年过去,我真的很抱歉,对不起,好姑娘。”
薛宴辞听完这些话,翻个身,揉揉太阳穴,偏头痛到神经疯狂颤抖,头骨崩裂。
“路知行,如果你每次过来,都是发表这些陈词滥调的演讲,我劝你不要再来了。”
薛宴辞原本还想再多说些提示他的话,但大脑传达出来的刺痛混着顿感的摩擦之痛,催促着她只说出一句,“这次,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下一次,就别怪我赶你出去。”
这是句逐客令,但也没能将路知行赶走,他仍旧跪坐在地毯上喋喋不休,吵得薛宴辞脑子更痛了。
一刻钟后,薛宴辞强撑着起身走到客厅一角的六斗柜前,将所有抽屉翻遍,都没能找到止痛片。路知行一步一步跟在她身后,半伸的胳膊很是讨厌。
若不是因为他,薛宴辞也不会无缘无故患上如此磨人的病。
“宴辞,你哪里不舒服吗?”
薛宴辞掠过路知行的人,也掠过路知行的话,径直走到冰箱前,又开一瓶新的干白。
“宴辞,你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好不好……”他着急到哭了。
也是,路知行在这幢房子住过八个月,睡过五个月,他自然知道墙角六斗柜的最上层和最下层分别放着相同的常用应急药品。
薛宴辞一手拎着酒瓶,一手拿着酒杯,坐在沙发上一口气喝下大半瓶,爆炸般的头痛终于被丝丝绕指尖的疼痛取代了。
这是两种不同的痛感,前者能将她一击毙命,像章淮津;后者能将她剔骨溅血,像路知行。
“宴辞,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宴辞,如果你还愿意的话,我想……”
“再次遇见你。”
半晌,又一句,“宴辞,和我谈恋爱吧,求你了。”
薛宴辞没再回答过路知行任何一句话,她只觉得身体很累,头很痛。
再醒时,已经第二天早晨七点半了,路知行坐过的那处沙发还是凹陷的。
薛宴辞简单洗漱后出门打车去学校,路上又给陈顺德,陈叔打个电话,拜托他去半北藕榭将自己的两辆车送去4S店检查一下,没问题的话,麻烦开到和康名邸。
没有车上下班太麻烦了,想去哪里也很麻烦,尽管她回来之后也没去过什么地方,除了学校就是医院,但有辆车,总归是会方便很多。
薛宴辞凌晨到家时,门口储物柜上是早就凉透的苍岚斋外卖,一束山茶花以及一封信。
不用想都知道是路知行送来的。
薛宴辞在美国的时候,收到过路知行写给她的无数封信,和此时这一封外包装一模一样。
信封正面是路知行画的简笔画,一个小女孩在弹钢琴,一个小男孩在拉小提琴,旁边是一棵山茶花树。
信封背面只有一行字:宴辞,我一直都在。
不用想也知道,里面的信纸肯定是桃子味的。
自打第一次薛宴辞说想要桃子味,路知行就总是会送她很多桃子味的礼物。
所有礼物里,薛宴辞最喜欢的,当属路知行写给她的这些信。
接下来的一周,薛宴辞每一天都有收到路知行送来的外卖、山茶花、桃子味的信。只是她从没打开看过,统统扔进书房抽屉里了。
苍岚斋的外卖很好吃,六年前两个人就经常点,现在的味道还和以前一模一样。
那时候,只要薛宴辞吃到一道喜欢的菜,用不了几天,路知行就会在家复刻出一份一模一样的。
路知行离开了几天,薛宴辞就收到了几封桃子味的信。
在第八封桃子味的信后,路知行回来了,提前了整整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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