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爸爸来了!抓住爸爸!”雷震上半身完全没入了那扭曲的镜面场景中,他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双手疯狂地在浑浊的绿水中搅动、摸索,试图抓住那正在下沉的女儿。浑浊的水花溅射出来,带着真实的冰凉感,落在通道的地板上。
“快!把他拉出来!”陈海对着距离最近的战士大吼,同时手中的脉冲步枪猛地抬起,瞄准了那面正在“消化”雷震的诡异镜壁。然而,就在他扣动扳机的前一刻,异变再生!
嗡——!
通道内所有忽明忽灭的应急灯,在同一瞬间骤然熄灭!绝对的黑暗如同墨汁般瞬间泼下,淹没了所有人!紧接着,一种极其尖锐、穿透力极强的、如同无数根钢针摩擦玻璃的金属刮擦噪音,从四面八方每一个镜面深处爆发出来!
“呃啊!”陈欣痛苦地捂住耳朵蹲下。
在这令人精神崩溃的噪音中,无数个声音片段,如同冰冷的碎片,强行插入每个人的脑海:
(一个年轻队员濒死的喘息)氧气…我的氧气…
(金属结构扭曲断裂的刺耳尖啸)
(冰冷的女声低语)你救不了任何人…
(沉重的、带着回响的脚步声)来了…它来了…
这些声音碎片,并非单纯的回放,它们带着强烈的情绪色彩——极致的恐惧、绝望、无助、以及冰冷的嘲讽!如同无形的触手,狠狠搅动着每个人的神经,挖掘着每个人心底最深、最不愿意面对的恐惧!
“稳住心神!是精神干扰!”陈海的声音在混乱中嘶吼,强光手电重新亮起,光柱在剧烈晃动。
光柱扫过之处,通道的景象彻底颠覆!
不再是冰冷的金属回廊。左侧的镜壁扭曲、融化,具现出陈海记忆中那片被浓雾笼罩、遍布尖锐冰棱的死亡冰谷,呼啸的寒风裹挟着雪沫,仿佛要穿透深潜服!右侧,则化为了陈欣曾经被困数日的、坍塌矿井的幽深坑道,腐朽的木质支撑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碎的土石簌簌落下!老周前方,一面巨大的镜面波动着,赫然呈现出他调试失败、引擎轰然爆炸、烈焰吞噬整个实验室的恐怖景象!炽热的气浪仿佛扑面而来!
每一个人最恐惧、最不愿回想的噩梦场景,都被精准地从记忆深处挖掘出来,并以一种令人窒息的真实感,具现在他们周围的镜壁之上!这些场景并非静止的画面,它们在蠕动、在低语,散发出强烈的负面情绪波动,疯狂冲击着每个人的心理防线!
“氧气!我们的氧气!”驾驶员惊恐的尖叫压过了所有幻象的噪音。
陈海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的多功能战术腕表。代表小队共享氧气储备的柱状指示条,正在以前所未有的、令人心脏骤跳的速度疯狂下跌!那下降的速度,根本不是正常消耗能解释的!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短!
与此同时,所有人清晰地“看”到,那些具现在镜壁上的恐怖场景——冰谷的寒风、矿井的尘土、实验室的烈焰、还有雷震所在泳池那浑浊的绿水——仿佛拥有了生命!空气中,无数微小的、如同萤火虫般闪烁的淡蓝色光点,正从他们身上、从深潜器的维生系统中,被强行抽取出来,化作一道道微弱的蓝色光流,如同被无形的漩涡吸引,疯狂地涌向那些蠕动的恐惧幻象!
每一个场景都在贪婪地吞噬着这些蓝色的光点!随着光点的涌入,那些幻象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清晰、散发出的负面情绪冲击也越发狂暴!泳池的水花溅得更高,冰谷的寒风刮得更猛,矿井的坍塌声更加密集!
氧气!这些具象化的恐惧场景,正在以他们的生命维持氧气作为燃料!
“它们在吸我们的氧气!破坏镜面!快!”陈海的声音因为极度震惊和愤怒而变形,他手中的脉冲步枪不再犹豫,朝着具现出冰谷景象的镜壁猛烈开火!
“砰!砰!砰!”
高能脉冲弹轰击在波动的镜面上,炸开一团团扭曲的能量光晕,镜面剧烈波动,冰谷的景象一阵模糊,但那些抽取氧气的蓝色光流只是微微一滞,并未停止!破坏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氧气被吞噬的速度!
而此刻,被泳池幻象吞噬了大半的雷震,他的挣扎正在减弱。他的双手不再疯狂搅动水面,而是无力地漂浮在浑浊的绿水上。他的头半埋在水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不是在挣扎,而是在无声地、剧烈地恸哭!透过晃动的水波,隐约能看到他脸上那种万念俱灰、被无尽悔恨和痛苦彻底吞噬的绝望神情。囡囡溺亡时的每一个细节,都在冰冷浑浊的池水中被无限放大、循环播放,将他牢牢钉死在名为“父亲失职”的耻辱柱上。他的氧气面罩早已在挣扎中脱落,战术腕表上,代表他个人氧气储备的数值,正以比其他队员更快、更疯狂的速度,直线坠向归零的深渊!那泳池幻象,正在贪婪地吞噬他的一切!
“老周!干扰源!干扰源在哪里?!”陈海一边朝着幻象射击,一边朝着声呐员嘶吼,声音带着绝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
老周双手死死抓着声呐控制台边缘,指甲几乎要嵌进金属里。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一片混沌、如同沸腾泥沼的声呐屏幕。无数的杂波和幻象反馈信号疯狂跳动、重叠,形成一片令人绝望的噪音墙。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额头淌下,模糊了视线。
金万豪那嘶哑、断续、带着无尽恶意的低语,如同附骨之蛆,再次穿透了幻象的噪音和枪声,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玩吧…尽情地玩吧…在窒息中…拥抱你们…最美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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