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步走回沈微面前,将那枚冰冷的弹壳递到她眼前,几乎要贴上她的鼻尖。那诡异的花体字母图案在沈微放大的瞳孔里扭曲、变形,像某种来自深渊的符咒。
“沈小姐,”陈国栋的声音陡然压低,却带着千钧之力,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沈微濒临崩溃的心防上,“那晚闯进你家的,除了那个被当成凶手的倒霉蛋…至少还有两批人!”
“一批,是那个被抓的凶手和他可能的同伙,用刀,可能还有土枪。”
“另一批…”他停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惊惧和难以理解的困惑,“就是留下这些鬼东西的人!他们带着我们根本没见过的高精尖自动武器!火力猛得吓死人!他们和凶手那批人…在你们家客厅,爆发了激烈的交火!枪声…把整条街的狗都惊得狂吠不止!”
“轰隆——!”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浓墨般的夜幕,几乎在同一瞬间,震耳欲聋的惊雷炸响!那巨大的声响仿佛就劈在屋顶,整个老旧的房子都随之剧烈一震!天花板上簌簌落下几缕灰尘。
这声炸雷,如同最后的审判之锤,将沈微脑中那堵由十年仇恨、恐惧、以及“陆凛即凶手”这个认知所筑成的坚固壁垒,彻底、无情地轰成了齑粉!
“不…不可能…”沈微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失血的唇瓣翕动,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她猛地摇头,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扫过脸颊,像濒死的蝶翼徒劳地挣扎。“你在撒谎!报告…报告里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曾经盛满破碎星光、此刻却只剩下惊涛骇浪的眸子死死盯住陈国栋,里面是濒临疯狂的质疑和祈求否定的绝望。
陈国栋的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愠怒,只有深不见底的悲悯和沉重如山的无奈。他缓缓坐回吱呀作响的藤椅,整个人像被瞬间抽干了力气,肩膀颓然地垮塌下去。
“报告?”他再次重复这个词,声音疲惫得如同跋涉了千年的旅人,每一个字都浸透了无力感,“现场被清理得…太‘干净’了。很多痕迹,包括大部分弹孔,都被刻意抹除或掩盖了。这些…”他晃了晃手里那枚装着特殊弹壳的证物袋,袋子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是我偷偷藏起来的。至于为什么报告里只字未提…呵…”
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凉的笑,那笑声比窗外的寒风更刺骨。
“上面有命令。压下来。定性为流窜抢劫杀人。结案。”他抬起浑浊的眼睛,看向沈微,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愧疚,有愤怒,更有一种洞悉了黑暗却无力改变的苍凉,“沈小姐,我只是个小小的刑警。有些事情,不是我能碰的。那些人…带着那种武器的…他们背后的东西,深得能淹死一座城!”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浓重的尘埃味道,似乎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
“还有,”陈国栋的目光变得极其凝重,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审视,牢牢锁住沈微失魂落魄的脸,“我赶到的时候,在别墅后面靠近树林的泥地里,发现了新的脚印…还有…挣扎拖拽的痕迹。”
沈微的心脏骤然一缩,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猛地想起陆凛书房暗格里那枚与自己旧物一模一样的发卡!想起他雨夜拖拽裹尸袋的冷酷背影!难道…难道他当时就在那片树林里?
“那痕迹…通向哪里?”沈微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恐惧的颤音。
陈国栋缓缓摇头,脸上是更深的迷茫:“断了。被雨水冲得很模糊。而且…非常奇怪。”他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回忆那早已模糊却始终萦绕不去的细节,“那脚印…感觉…感觉不像是在追,也不像是在逃。更像是在…观察?或者说…在混乱的边缘…等待?”
他艰难地寻找着合适的词语,最终颓然地放弃:“说不清。但绝对不是参与客厅那场疯狂枪战的人该有的状态。太冷静了…冷静得可怕。”
观察?等待?
这两个词如同两枚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沈微混乱不堪的脑海!不是参与杀戮,而是冷眼旁观?像一只耐心的蜘蛛,蛰伏在血腥的网外,等待着尘埃落定?陆凛…他当时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是猎人?还是…另一只更可怕的黄雀?
“第三批人…”沈微喃喃自语,声音空洞得像一缕随时会消散的游魂。十年构筑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碎片尖锐地割裂着她每一根神经。那个她恨之入骨、认定是灭门元凶的丈夫,难道也只是这血腥漩涡边缘的一个影子?一个…未知的存在?
那真正的凶手呢?那场激烈交火中的胜利者,又是谁?那个口袋里有她发卡、最终被陆凛“处理”掉的凶手,他背后…是否还站着更庞大的、连陆凛都忌惮的阴影?陆凛书房里那枚发卡,与凶手口袋里的那枚…究竟意味着什么?是栽赃?是巧合?还是…指向同一个更早、更深的联系?
无数个问题如同疯狂的藤蔓在她脑中疯长、绞缠,勒得她几乎窒息。头痛欲裂,太阳穴突突地狂跳。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抖,从指尖到心脏,都在无法控制地颤抖。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她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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