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蓝光从电视屏幕流淌出来,映着沈微毫无血色的脸。警方新闻发言人平板无波的声音在奢华却空旷的客厅里回荡,每个音节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针对近期社会广泛关注的‘黑色曼陀罗’连环凶案,以及关联的旧案重启调查,专案组取得突破性进展。在编号E-107关键物证上提取到新的、此前技术手段未能分离的生物检材样本。经DNA数据库比对及亲缘关系分析,该样本与陆氏集团董事局成员陆振山先生存在高度亲缘关联……”
“嗡”的一声,沈微脑子里绷到极限的那根弦,断了。后面发言人还说了什么,关于成立专项调查组,关于呼吁知情者提供线索,全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她只死死抓住几个字——“陆振山”、“高度亲缘关联”。
果然是他!那个道貌岸然、每次家族聚会都用那种居高临下、打量货物般的眼神瞥过她的叔父!沈微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胸腔里翻涌着冰冷的恨意,几乎要将她冻僵。十年了,她全家惨死的血仇,兜兜转转,线索的毒刺竟然真的扎进了陆家这座华丽堡垒的深处,直指那个阴魂不散的陆振山!
可这滔天的恨意之下,另一种更尖锐、更让她窒息的情绪也在疯狂滋生——恐惧。对那个此刻不知身在何处的丈夫,陆凛的恐惧。陆振山是豺狼,陆凛呢?他是什么?他在这血腥的棋局里,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是复仇者?是推波助澜的帮凶?还是……那个执棋的、更可怕的幕后黑手?
警方通报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反复切割着她本就脆弱的神经。陆凛那张冷峻的脸,书房暗格里那枚属于她少女时期的旧发卡,凶手口袋里那枚一模一样的发卡,雨夜里他拖着裹尸袋的冷酷背影,还有他那句如同诅咒般烙印在她灵魂深处的低语——“杀人犯的体温,配拥抱你吗?”……无数碎片在脑海里疯狂冲撞、组合、撕裂,每一次拼凑都带来更深的寒意。
她需要答案,一个能让她不至于彻底崩溃的答案。哪怕那答案是淬毒的蜜糖,是裹着糖衣的砒霜!
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摸索到搁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机,屏幕解锁的光映亮她眼底的决绝。指尖冰凉,每一个按键都像按在烧红的烙铁上。她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此刻却让她心脏狂跳不止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单调的“嘟——嘟——”声,每一声都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时间被拉得粘稠而漫长,就在她几乎以为他不会接听,或者这通电话会被永远挂断时,那边终于被接通了。
一片死寂。
没有预想中的背景杂音,没有他惯常低沉简洁的“喂”。只有一片沉沉的、令人窒息的安静。沈微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里奔流的轰鸣。
“……你在哪?”她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像是砂纸摩擦过喉管。
电话那头,依旧是令人心慌的沉默。过了几秒,才传来陆凛那辨识度极高的声线,比平时更低沉,更冷硬,带着一种被强行压制的风暴感:“家。”
“回来。”沈微吐出两个字,用尽全身力气才维持住声线的平稳,“现在。”
没有回应。但下一秒,听筒里传来“咔哒”一声轻响——电话被挂断了。
忙音尖锐地刺入耳膜。
沈微握着骤然失去声音的手机,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冰冷的绝望混杂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冲动攫住了她。她站起身,像个游魂般走向酒柜。手指掠过一排排价值不菲的洋酒瓶身,最终却停在旁边的小冰吧上,拿出了一罐最普通的冰咖啡。
拉开拉环,苦涩的冰凉液体灌入口腔,却丝毫压不下喉咙里的灼烧感。她跌坐回沙发,目光空洞地盯着电视屏幕。警方通报早已结束,财经新闻正滚动播放着陆氏集团因陆振山卷入重案调查而股价暴跌的消息,分析师们煞有介事地讨论着陆氏帝国的震荡。真讽刺。她扯了扯嘴角,却感觉不到一丝笑意。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爬行。窗外的天色彻底沉了下来,厚重的铅云低垂,酝酿着一场暴雨。别墅里只开了几盏昏暗的壁灯,巨大的阴影在昂贵的波斯地毯和冰冷的石材墙壁上肆意蔓延,如同蛰伏的怪兽。
“咔哒。”
细微却清晰的解锁声从玄关传来,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沈微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她没有回头,只是将手中的咖啡罐攥得更紧,冰冷的铝皮硌着掌心。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规律,每一步都踏在别墅空旷的回音上,也踏在她绷紧的心弦上。
那熟悉的、混合着冷冽雪松与一丝极淡烟草味的压迫感无声无息地弥漫过来,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种沉重的张力。
他终于停在她沙发背后。没有绕到她面前,就这样居高临下地停驻着。沈微能感觉到他穿透黑暗的目光,像实质的探针,钉在她的后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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