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晕。
如同被抛入高速旋转的混沌搅拌机,每一寸存在都被撕扯、挤压、重组。
冰冷、死寂的星河骤然被炽热、蛮荒的狂野风暴取代!粘稠污浊的空气如同滚烫的砂砾,混合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叶、腐肉与某种古老血液的腥锈味,狠狠灌入“存在”的感知!
雀儿最先恢复感知。
她感觉自己被紧紧包裹在一个温润、坚韧却又冰冷异常的东西之中。那是……银白鳞片!它并未消失!只是变得极其黯淡,表面的冰裂纹交错纵横,如同濒临破碎的瓷器,却依旧死死覆盖在她那缕仅存的、被空间风暴撕扯得几乎再次溃散的冰蓝残魂之上。眉心的竖瞳虚痕被强行压制在深处,仿佛被极致的重力或法则封印,毫无反应。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大地的沉重压力,如同万丈巨山压在她每一缕意识之上,让思维都变得极其迟滞、艰难。
她极力探出微弱的感知——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的灵魂几乎冻结。
这是一片无法想象的浩瀚原始丛林。古木参天,树干粗壮如擎天巨柱,覆盖着厚达丈余的灰绿色苔藓与粘滑菌毯,枝杈虬结如同怪蟒缠绕,遮天蔽日!浓稠凝滞的白雾混合着腐败瘴气,在离地十数丈的树冠层下方弥漫涌动,视线难以穿透。
但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是这片蛮荒之地上散落的“装饰”——无数巨大、扭曲、早已石化、散发着惨白光泽的骸骨!它们如同山脉般绵延起伏,随意堆叠!有的如同被放大了千万倍的蟒蛇脊柱断节,环环相扣,直径堪比山峰!有的状如破碎的巨大蜈蚣或蝎形甲壳,边缘锋利如刃!无数形态各异、狰狞可怖的巨大兽首骨散落其间,空洞的眼窝如同通往深渊的门户!脚下厚达尺许的腐殖层中,更是掩埋着难以计数的碎骨,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这里……仿佛是一片被时间遗忘的远古巨兽坟场!
而雀儿与她附着的银鳞残片,此刻正深陷在一处由数根巨大蛇椎骨交错拱卫、天然形成的狭窄骨隙的底端。上方是巨大的骨层拱顶,下方是粘稠湿热的黑色泥沼。包裹着她的银鳞微微嵌入了潮湿、散发着浓重腥味的黑泥中。
重力!巨大无比的重力!即使是纯粹的魂体,雀儿也感觉自己的意识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次思维都付出巨大的努力。某种强大的场域笼罩着这片天地,压制着一切非血肉、非实体的存在。银鳞在微微搏动,释放着极其微弱的能量,勉强抗衡着重压,维持着她的意识不散。若非这枚神奇鳞片,她早已在这蛮荒古力下灰飞烟灭。
“咕唧…唧唧…”
粘稠的声响夹杂着细微的啃噬声在骨隙深处响起。雀儿残魂猛地一悸!感知竭力向下延伸——泥沼边缘,一群通体灰暗、形状如同放大了百倍的水蛭与蜈蚣缝合体、布满细密短脚与针状口器的怪异虫豸,正蠕动着肥硕粘滑的身体,啃食着泥沼表面一层散发着微光的奇特苔藓。它们似乎对骨隙上方的雀儿残魂毫无察觉。
危险的气息弥漫。但这并非唯一的威胁。
轰隆!轰隆!
巨大的震动!如同巨鼓擂动!伴随着某种如同雷霆摩擦树干的沉闷嘶吼!一个庞大的、如同移动山峦般的阴影,正在远方的雾瘴骨林中缓慢移动!其每一步落下都让大地微微震颤!
未知的巨兽!栖息在坟场中的掠食者!
雀儿的残魂在银鳞护佑下艰难喘息,沉甸甸的恐惧压得她几乎窒息。哥哥在哪?那把刀呢?高进忠呢?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距离雀儿所在的巨大骨隙约里许之外,一片由数片巨大龟状甲壳骸骨交叠形成的、相对开阔的“乱石滩”上。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一块通体漆黑、形状不规则的巨大金属断片,被一股巨大的重力强行拉扯着,狠狠砸落!深深陷入下方粘稠的泥沼之中!
是承影断刀!
它失去了所有光泽,刀身被一层厚厚的、散发着金属腥锈味的黑泥包裹,如同顽石。刀柄末端,那点维系着刀魄的微芒彻底熄灭,一片死寂。空间乱流与蛮荒重力的双重蹂躏下,刀魄沉眠,只剩下冰冷的金属本体。
然而!就在断刀砸入泥沼的同时!
噗啦——!!!
一道混杂着青紫毒焰与深邃污秽、如同燃烧沥青般的——扭曲流影!几乎同时狠狠贯入泥沼!狠狠撞在斜插的承影断刀刀脊之上!
卫铮蜮骨躯壳留下的——骨烬残灵!
它被抛在附近,循着最后感应找到断刀,此刻如同归巢的疯犬,死死缠绕上刀身!
嗡——!!!
沉寂的断刀猛地爆发出剧烈的震颤!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寒铁!粘附的黑泥被震裂飞溅!
刀身与骨烬接触的位置!青紫色的污秽能量与漆黑冰冷的金属疯狂对冲!相互撕咬、侵蚀、湮灭!
然而!在这片蛮荒古地强大的重力场压制下!任何能量形态都被严重削弱!对撞爆发的毁灭余波尚未扩散就被大地吸走大半!只激起泥沼表面剧烈的涟漪与气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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