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焦痕带与枯萎森林的交界处。风卷着硫磺与腐叶的尘埃,呜咽着掠过嶙峋怪石和莱戈拉斯僵立的身影,仿佛也怕惊扰了这凝固的一幕。
精灵莱戈拉斯,这位以高傲、毒舌和扞卫自然纯净为己任的森林哨兵,此刻如同被最强大的石化术命中,彻底僵在了那块凸起的岩石上。他翠绿的眼眸失去了所有锐利的光彩,只剩下一种空洞的、难以置信的茫然,死死地、死死地盯在自己腰间那串叶形坠饰的第三片叶子上——那片刚刚被宣判了“虫蛀率37%”死刑的“铁橡叶”。
时间仿佛在他身上停止了流动。拉满的弓弦早已松弛,缠绕荆棘的箭矢无力地垂向地面,箭羽的嗡鸣也彻底消失。他握着弓的手微微颤抖,象牙白的完美脸庞褪尽了所有血色,只剩下一片被雷劈过般的苍白。那总是带着或冰冷或刻薄弧度的嘴唇微微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引以为傲的尖耳朵,此刻也无力地耷拉下来,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狼狈。
“虫蛀……37%……” 一个极其微弱、带着破碎感的呢喃,终于从他失色的唇间逸出,如同梦呓。他像是终于找回了对手指的控制权,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恐惧的迟疑,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向那片深褐色的叶子。
指尖传来的触感依旧是坚韧的,带着铁橡叶特有的微凉和皮革般的质感。但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叶片中心叶脉交汇处时,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空洞感,顺着指尖神经瞬间传递到了他的感知深处!
不是视觉,不是听觉,而是精灵与生俱来的、对植物生命状态的敏锐直觉!那片叶子内部……真的……空了?!
莱戈拉斯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翡翠眼眸中的茫然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和羞愤所取代!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指,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囊,踉跄着后退了小半步,差点从岩石上滑落下来。他死死攥着那片叶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想用蛮力证明它的完好无损,但那指尖传递来的、冰冷而确凿的“空洞”感,却像毒蛇般噬咬着他的骄傲和信念。
他不敢抬头。不敢去看莉莉安那深灰色兜帽下平静得近乎残酷的目光。不敢去看那个被他斥为“发光体”的天使好奇的眼神。更不敢去看……那个被他用最恶毒语言咒骂过的人类工匠!
完了。全完了。他刚才还像个高高在上的审判官,用最刻薄的诗句控诉着对方的“污染”与“亵渎”,结果转眼间,自己身上象征自然的信物就被蛀空了近四成?而他对此毫无察觉?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是精灵史上最耻辱的污点!莱戈拉斯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恨不得立刻挖个地缝钻进去,或者让脚下这片焦土把自己彻底吞噬!
就在莱戈拉斯陷入彻底的自我怀疑和羞愤风暴中时,一声极其突兀、又带着强烈憋闷感的吸气声,猛地从他侧后方传来。
“噗……咳咳咳!”
是罗兰!
年轻的工匠正死死低着头,用拳头抵着嘴,肩膀剧烈地、无声地耸动着。他整张脸憋得通红,额角青筋都微微凸起,显然是用了洪荒之力在压制着什么。他努力想维持严肃的表情,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疯狂抽搐,眼睛里甚至憋出了点点泪花。
没办法!这反差实在太大了!太戏剧性了!
刚才还如同凛冬战神般高傲刻薄、用最恶毒的诗句把他们贬得一文不值、甚至差点一箭射穿艾拉的精灵哨兵……
此刻却像个被老师当众揪出作业错误的小学生,失魂落魄地杵在那里,对着自己腰带上的一片叶子怀疑人生?还差点从石头上掉下来?
尤其是想到精灵刚才那番“腐烂树根”、“洞穴巨魔”、“工业废料恶臭”的精彩毒舌演讲,再看看他现在这副恨不得原地消失的狼狈模样……
罗兰感觉自己的肋骨(刚刚被凝胶修复好的地方)都在隐隐作痛——笑的!他只能用剧烈的咳嗽来掩饰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狂笑,憋得眼泪汪汪。
艾拉也反应过来了。她看看石化状态、脸色煞白的精灵,又看看憋笑憋得快要内伤的罗兰,再瞅瞅身边深灰色斗篷、仿佛无事发生的莉莉安大人,碧蓝的大眼睛眨了眨,终于忍不住小声吐槽:“那个……长耳朵的……你脸好白哦……比莉莉安大人实验室里的无菌培养皿还白……你是不是……生病了?” 她的语气充满了真诚的困惑,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补刀。
莱戈拉斯:“……” 他感觉自己又被无形的箭射中了。无菌培养皿?那是什么鬼东西?!但他现在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原地消失。
莉莉安深灰色的身影依旧纹丝不动,仿佛刚才引发这场“石化”与“憋笑”风暴的人不是她。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陷入巨大混乱的精灵,思维核心中快速评估着当前局势的效率和风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