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指尖摩挲着袖口的褶皱,想起那日在密室中角落那卷半开的羊皮卷上。聚魂术三个朱砂大字在烛火下泛着妖异的光,心中疑虑渐起。
“阿景,你说……”这日午后,凌月靠在灼景常坐的雕花檀木椅上,看他正低头给案几上的夜昙浇水。
红衣少年指尖掠过花瓣时,细碎的荧光顺着叶脉流转,将他垂落的睫毛映得像只怕光的蝶。
她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日轻了些,“如果有一天,你的亲人因为一件特别重要的事,不得不做些……不太好的事,你会原谅他吗?”
手中的梳子顿了顿,灼景琥珀色的眼尾扫过她低垂的睫毛,唇角还带着未褪的笑意:“月牙儿怎么突然说这个?亲人么……”
他指尖轻轻划过凌月发间的银铃,那是他送她的九尾尾尖毛编织的饰物,“我自小父母双亡,长兄如父,白澈兄长从未让我受过半点委屈。这些年他为了九尾族能在妖界立足,自己都顾不上,上月还将族里仅有的三株千年灵草给了受伤的老族伯。”
他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蹭到凌月耳垂,“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凌月慌忙摇头,发间银铃叮当乱响:“没、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她不敢直视灼景亮晶晶的眼睛,心里却沉甸甸的。那日在密室,她分明看见聚魂术下方画着一个女子魂魄的纹路。
接下来的日子,凌月总觉得自己像被抽走了力气。以往能跟着灼景在妖界山林里跑上一整天,如今不过在园子里逛半圈,就累得气喘吁吁。
灼景只当她是凡人身体不耐劳累,每日变着法儿给她炖灵膳,可碗里的雪参鹿肉羹越来越鲜,她却越来越提不起胃口。
那日本该是去看雾隐峰日出的日子,凌月刚走到青石台阶前,突然眼前一阵发黑。
手中的玉盏“当啷”落地,滚烫的灵茶泼在石砖上,腾起的热气里,她恍惚看见灼景惊惶的脸在眼前晃动,指尖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却坠入一片混沌。
“月牙儿!”灼景惊呼着接住她,掌心触到她额头的温度时,指尖猛地一颤。
她的皮肤烫得惊人,却又泛着不正常的冷,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唇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
“白叟!白叟!”灼景抱着她冲进族医殿,玉冠歪在发间,袖口还沾着她跌落时蹭到的曼陀罗花粉。
“月丫头醒了!”
迷迷糊糊间,凌月听见苍老的声音。睁开眼,正对上白叟浑浊却透着关切的目光。
老人腰间挂着的药葫芦轻轻晃动,散出淡淡的草木香。
她想撑起身子,却发现浑身像灌了铅似的沉重,余光瞥见床边站着的灼景,红衣领口歪了半边,发带松松垮在肩头,显然是匆忙赶来的模样。
“妖界灵气太盛,凡人之躯承受不住。”白叟捋着雪白的长须,语气里带着叹息,“就像幼苗栽进了肥田里,根须被灵气沤得发涨。再这么下去,轻则灵脉寸断,重则……”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从袖中掏出个青瓷瓶,“先服下这颗固元丹,能暂缓灵气反噬。”
“怎么会这样……”灼景跪在床前,握着凌月的手,只觉得那双手瘦得几乎能看见骨节,“不是说有灵药仙丹吗?神药门的九转还魂丹,或是天机阁的秘药……”
白叟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惋惜:“若她还有灵根,自然能重塑经脉修炼固本,可她如今……”
他摇摇头,“凡人寿命不过百年,便是吃尽天下灵药,也难破这寿元桎梏。”
殿外忽然刮起一阵妖风,琉璃瓦上的积雪簌簌而落。凌月刚醒那会儿,总喜欢追着他的尾巴跑,说像天上的云彩;想起昨夜她趴在他膝头看星子时,指尖轻轻划过他掌心的九尾烙印,俏皮的笑着说“以后我们去人间当隐士可好?”
“阿景?”凌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灼景泛红的眼角,伸手想去擦,“你怎么哭了?”
“没有。”灼景慌忙别过脸,指尖快速抹过眼角,再回头时已扬起笑脸,“月牙儿,咱们去人间住些日子好不好?我听说人界的桂花酿特别香,还有会变戏法的糖葫芦……”
凌月看着他强装出来的笑意,心口突然发紧。她想说自己其实不难受,想说妖界的月光比人界亮得多,可话到嘴边却成了:“好啊,我也想去看看了。”
凌月笑了,却觉得他后来说话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眼皮重得几乎睁不开。
她隐约看见灼景起身出门,衣摆带起的风里有曼陀罗的香气,便又沉沉睡去。
殿外长廊,灼景靠在廊柱上,仰头望着漫天星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烙印,那是那日在悬天崖,凌月失足时他抓住她留下的。
此刻烙印发烫,像有团火在血管里乱窜。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忽然想起白叟说的“凡人寿命不过百年。”
魔界暗渊,一片漆黑,只有血红色的光芒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冥蛸身着一袭黑袍,垂首站在苍宇座下,他的身影在这诡异的环境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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