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萧祁一身绯色官袍,静立堂前,背影挺直如松,却凝着山雨欲来的沉郁。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带着刻意的从容。
萧璟走了进来,依旧温润:“二哥寻我何事?”仿佛昨日将军府的血腥与他毫无干系。
萧祁转身,一步步走近,目光如炬,死死锁住他:“沈家之事,可是你一手策划?”
萧璟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二哥此话何来?沈将军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咎由自取。”
“证据确凿?”萧祁逼近一步,几乎贴上他的脸,字字如冰,“那些所谓‘密信’,那些‘证物’,若非你处心积虑,如何能天衣无缝,将一个忠良满门推入死地?!”
萧璟微微侧过脸,避开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二哥,识时务者为俊杰。王爷如今如日中天,欲往上爬,总得献份礼。妹妹都懂的道理,二哥何必执迷不悟。”
“王爷?你们果然投靠了靖王!”萧祁心口剧痛,指着他,手指颤抖,“靖王狼子野心,你这是与虎谋皮,饮鸩止渴!你会将整个国公府拖入万劫不复!”
“国公府?”萧璟终于敛去虚伪的温和,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野心与讥诮,“区区国公府,又岂是我所求?”
那眼神冰冷、陌生,满是对权力的贪婪。
萧祁看着眼前这个野心勃勃、冷酷无情的弟弟,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
“道不同,不相为谋。”萧祁声音疲惫沙哑,眼神却异常坚定,“萧璟,你若执迷不悟,助纣为虐,将来,我定亲手将你绳之以法,告慰沈家冤魂,也给萧家列祖列宗一个交代!”
“那我拭目以待。”萧璟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萧祁望着他消失的背影,一股寒气自心底升起,瞬间冻结四肢百骸。
兄弟,至此陌路。
国公府,愁云惨雾。
老夫人本就因萧衍“生死未卜”而心力交瘁,骤闻镇北将军府满门抄斩的噩耗,更是眼前发黑,几乎晕厥。
“沈家……世代忠良啊……怎会如此……”老夫人靠着软枕,喃喃自语,老泪纵横。
周氏坐在一旁,眼圈红肿。
“祖母。”萧祁推门而入,声音低沉。
老夫人缓缓睁眼,浑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嘴唇翕动,无声。
萧祁跪坐在榻前,望着祖母苍老的容颜,心如刀绞。他深吸一口气,声音艰涩:“祖母,沈家之事,恐怕……与三弟脱不了干系。”
他将查到的蛛丝马迹,以及萧璟与靖王的勾结,隐晦道出。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还有一事,孙儿一直瞒着您。您之前病重,并非偶然……”
“什么?!”老夫人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萧祁将萧璟在香薰中动手脚,幸被穆清婉察觉并暗中化解之事,简略说出。
一旁的周氏也白了脸,颤声:“还有婉儿……婉儿前些时日遇袭……难道……”
老夫人浑身剧颤,捂住胸口,大口喘息:“造孽!真是造孽啊!我们萧家……这是造了什么孽!璟儿他……他怎会变成这样……”
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的话,老夫人几乎喘不过气。
萧祁连忙替她抚背顺气,心中酸楚难当。满堂愁云,祖母与母亲的眼泪,萧璟冰冷的眼神,前路一片黑暗。
京郊,秘密药庐。
灯火彻夜不熄,浓重的药味弥漫。
穆清婉、许医师、江淮安及几位弟子,连续数日未曾合眼,人人面带疲惫,眼中却闪烁着近乎疯狂的执着。
失败,尝试,再失败,再尝试……无数次的配比,无数次的煎熬。
就在绝望即将吞噬所有人的边缘。
“找到了!”穆清婉突然低呼,声音嘶哑却难掩狂喜!
她手中拿着萧衍送的墨蛇草,指尖微颤。
穆清婉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惊人亮光:“不是用墨蛇草的毒性去对抗!是用它那种特殊的伴生成分!快!小心剥离伴生液,温火慢炖,加入……”
她语速极快地报出一连串药材名和精确剂量,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许医师与江淮安对视,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与希望!这个思路……前所未有!
所有人立刻行动,小心翼翼按穆清婉的指示操作。
时间流逝,药庐内只闻药液在瓦罐中咕嘟作响,以及众人紧张的呼吸。
终于,一碗色泽澄澈、散发淡香的药液端至穆清婉面前。
她取银针轻沾,凑近鼻尖细嗅,观察银针变化。
片刻后,她抬起头,眼中是难以置信的喜悦与释然。
“成功了!”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遍药庐,“我们找到了克制那种成瘾性的关键!解药……解药有希望了!”
药庐内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压抑的欢呼!连日疲惫、绝望、悲愤,此刻尽化为激动与希望的泪水。
穆清婉望向窗外微熹的晨光,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
靖王府,书房。
萧璟将与萧祁彻底决裂之事告知靖王,语气平静,仿佛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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