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生肌丹,冰魄镇魂丹,养神固元丹。” 阎小罗的声音依旧清冷,如同在宣读一份丹药名录,“服下。吊住你的命。”
没有解释,没有多余的话。玉盒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稳稳地落在陈默枕边冰冷的石炕上。丹药的清香丝丝缕缕钻入鼻腔,让他枯竭的身体本能地产生一丝渴望。
放下丹药,阎小罗的动作并未停止。她那只刚刚托着玉盒的手,再次轻轻一拂。
一件折叠整齐的衣物,无声地出现在她手中。
那并非凡间的丝绸锦缎,也非幽冥常见的鬼役灰袍。其材质非帛非皮,触目望去,如同最上等的墨玉被抽成了丝线,又如同将深邃的夜空裁剪了下来。布料本身呈现出一种内敛的、流动的玄黑色泽,仿佛能吞噬周围的光线。在昏暗的室内,布料表面隐隐有极其细密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暗金色纹路流转,勾勒出玄奥繁复的图案——仔细看去,竟似无数微缩的、首尾相连的轮回符文!这些符文并非绣制上去,更像是天然生长在布料之中,随着光线的流转若隐若现。
整件衣袍样式古朴简洁,宽袍大袖,线条流畅,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尊贵、神秘与强大的防护气息。仅仅是看着它,就让人感到一种心神安宁、诸邪辟易的感觉。
“此乃‘**玄冥法袍**’。” 阎小罗的声音响起,依旧清冷,却似乎比刚才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郑重?“墨玉冥蚕丝织就,内蕴九幽寒铁之精,暗绣‘小轮回镇邪纹’。可抵御阴煞侵蚀,削弱诅咒反噬,稳固神魂,隐匿气息。”
她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昏暗,再次落在陈默那只无力垂在身侧、覆盖着碎裂角质层的幽冥鬼爪上,又扫过他遍布伤痕、被阴气侵蚀得乌青的胸膛。
“穿上它。”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却又在冰冷的命令之下,隐藏着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你的命,现在还有点用处。别轻易…死了。”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极轻,如同耳语,却又清晰无比地传入陈默耳中。那语气,不像关心,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告诫?又或者…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隐晦的…期许?
话音落下,那件流淌着暗金纹路的玄冥法袍,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飘落,覆盖在陈默伤痕累累、只穿着单薄染血内衫的身体上。
法袍接触皮肤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凉柔韧触感传来,并非刺骨的寒冷,而是一种温润的、如同深潭静水的凉意。这凉意瞬间渗透肌肤,如同无数双冰冷而温柔的手,轻柔地抚过全身每一处剧痛的伤口、每一根断裂的骨骼、每一条被阴气侵蚀的脉络!那深入骨髓的、源自阴脉和诅咒的蚀骨冰寒,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被压制、驱散了大半!识海中那道蠢蠢欲动的诅咒烙印,也被法袍内蕴的“小轮回镇邪纹”散发的力量所干扰、削弱,如同被套上了一层无形的枷锁,侵蚀的速度骤然减缓!
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舒缓感,如同甘泉般流淌过陈默濒临崩溃的身心。那一直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折磨着他的剧痛和冰冷,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缓解!
阎小罗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玄冥法袍覆盖在陈默身上,看着他因剧痛而扭曲的眉头似乎微微舒展了一丝,看着他破败风箱般的喘息似乎稍稍平稳了一点。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冰冷沉静依旧,只是那沉静的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如同冰层下的暗流,微微涌动了一下。
她没有再说话。仿佛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送药,赠衣,以及那句冰冷的告诫。
玄黑的裙裾无声拂过冰冷的地面,她转身,如同融入水墨画卷的一滴浓墨,朝着那扇破败腐朽的木门走去。身影在门口昏暗的光线下拉长,孤绝而清冷。
吱呀——
腐朽的木门被拉开,门外是酆都城永恒不变的灰暗天光与阴冷气息。
就在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外的瞬间。
“等…等等…”
一个极其嘶哑、破碎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艰难地从石炕上响起。
阎小罗的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回头。
陈默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让那破碎的声音冲出灼痛的喉咙。他的目光穿透昏暗,死死盯住门口那道孤冷的背影。
“为…什么?”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部深处挤压出来,带着血沫的腥甜,“救我…还…给我…这个?”
为什么?为什么在他捏碎阴阳令、引来鬼将、暴露了生死簿残页和轮回镜碎片秘密之后,这位高高在上、视他如蝼蚁工具的公主,非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深夜送来续命灵药,赐下如此珍贵的护身法袍?那句冰冷的“别轻易死了”,背后又藏着什么?
阎小罗的身影在门口凝滞了片刻。灰暗的光线勾勒出她挺直的脊背和如瀑的黑发。
她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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