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
两个字。
冰冷。威严。如同万载玄冰摩擦,又如同亘古不变的星辰运转,不带丝毫人间烟火气。
却清晰地、不容置疑地穿透了鬼市上空凝固的喧嚣,穿透了冥兽不安的低吼,穿透了百鬼呆滞的哄笑与私语,如同无形的法则之锤,狠狠敲打在每一个存在的意识核心!
整个沸腾炸裂、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污浊鬼市,瞬间被按下了绝对的静音键!
所有的声音——哄笑、嘶吼、惊叫、冥兽的咆哮——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断!无数张开的嘴保持着惊愕的弧度,无数燃烧着兴奋或恐惧的鬼眼瞬间凝固!整个场面,如同被施展了最顶级的时空冻结法术,陷入了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唯有擂台边缘,那巨大破洞旁,粘稠腥臭的黄泉淤泥从华丽暗金蟒袍上滴落的“滴答”声,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清晰。
秦枭的身体,如同被亿万道无形的寒冰锁链瞬间捆缚,硬生生僵在了扑向污秽沟渠的半途中!他覆盖着淤泥的脸上,那扭曲到极致的暴怒与杀意瞬间凝固,随即如同破碎的冰面,裂开一道道难以置信的、深入骨髓的惊骇与…恐惧!
他猛地抬头!淤泥顺着脸颊滑落,露出那双幽绿蛇瞳,此刻却燃烧着惊涛骇浪般的错愕与惊悸!死死望向酆都城中心,那座象征着无上权柄与恐怖的阎罗殿方向!
声音的来源…是阎罗王!
是那执掌轮回、审判万鬼、一念可定幽冥兴衰的至高存在!
而那句“有趣”…对象是谁?!
秦枭的脑海一片空白!巨大的屈辱感如同岩浆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那捧糊在脸上的污秽淤泥带来的粘腻腥臭,此刻如同最恶毒的烙印,狠狠灼烫着他的灵魂!可这一切,在阎罗王那跨越空间降临的两个字面前,都化为了无边的恐惧与冰冷!
他不能动!不敢动!甚至连擦去脸上污秽的动作都不敢有!仿佛任何微小的举动,都会引来那至高意志的雷霆之怒!
擂台下方,那些随从的鬼将早已如同被冻结的石像,头盔下的鬼火疯狂摇曳,充满了极致的惊恐与无措!围观的鬼物更是噤若寒蝉,之前所有的兴奋与荒诞感被无边的恐惧彻底取代,一个个恨不得将脑袋埋进污秽的地面里!
整个鬼市,唯有那污浊的黄泉沟渠中,轻微的、粘稠的水流搅动声还在持续。
陈默半边身体浸泡在冰冷刺骨、污秽不堪的黄泉水中。淤泥和腐烂的水草粘附在玄冥法袍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左臂那恐怖的伤口被污水浸泡,带来阵阵如同万蚁噬咬般的剧痛和侵蚀感。识海中,那道诅咒烙印因这污秽的刺激而再次蠢蠢欲动,污秽的暗红气息冲击着法袍最后的守护光芒。
他艰难地侧着头,脸颊贴在冰冷湿滑的沟渠边缘,仅存的右眼透过污浊的水面,死死盯住擂台边缘那个僵立如雕塑、满头满脸糊满淤泥的狼狈身影。
阎罗王的声音…“有趣”…
这两个字如同冰冷的甘泉,瞬间浇熄了他体内因剧痛和屈辱而燃烧的疯狂火焰,却点燃了另一种更加冰冷、更加深沉的火焰!
他看到了秦枭脸上那凝固的暴怒与无法掩饰的惊骇!看到了整个鬼市如同被冻结的恐怖死寂!更感受到了…那源自至高意志的、无形的注视!
机会!
一个用最狼狈、最屈辱、却也最意想不到的方式,搏杀出来的…喘息之机!
陈默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沾满污泥的幽冥鬼爪死死抠住沟渠边缘湿滑的淤泥,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将自己残破的身体,从污秽冰冷的黄泉水中拖了出来。
动作缓慢、笨拙、如同垂死的爬虫。每一次挪动都牵动全身碎裂般的剧痛,淤泥和污血混合着从他身上淌下,在沟渠边缘留下污秽的痕迹。他最终瘫倒在冰冷的幽冥玄石地面上,背靠着擂台破洞的边缘,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污水的腥臭。
他不再看秦枭,也不再理会周围死寂的恐惧目光。布满血污和污泥的脸上,那双仅存的、布满血丝的眼睛,缓缓抬起,穿透鬼市上空永恒的灰暗阴霾,望向了那座沉默矗立的阎罗殿。
眼神中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胜利的得意,只有一种冰冷的疲惫,以及一种…被强行压在眼底最深处的、如同淬火寒冰般的决绝。
秦枭僵立在原地,如同被剥光了所有尊严的困兽。脸上的淤泥冰冷粘腻,腥臭的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方才的奇耻大辱!幽绿的蛇瞳死死盯着沟渠边那个如同烂泥般瘫倒、却完成了这惊天逆转的身影,滔天的恨意如同毒蛇噬心,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杀了他!现在就杀了他!将他挫骨扬灰!抽魂炼魄!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这个念头如同疯狂的野火,在他灵魂深处咆哮!
然而…
阎罗王那声“有趣”…如同无形的天堑,横亘在他与复仇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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