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靖王朝,永徽二十三年,秋。
梧桐叶刚染上第一抹金黄,京城的空气里就漫开了蜜饯般的甜香。镇北王萧策迎娶永宁侯府嫡长女苏桃的喜帖,早在半月前就以快马传遍九城,而真正让百姓们奔走相告的,并非王府的泼天富贵,而是这对新人从“茅房玉佩”到“人工呼吸”的传奇情史——毕竟谁也没见过,哪个侯府嫡女能用“茅房捡玉佩”怼退继母,又能把高冷王爷按在水里“急救”还让他红了耳根。
此刻的永宁侯府,门前的石狮子都被红绸裹了个严实。吹鼓手们憋足了劲儿吹奏《凤求凰》,调子却总被人群里爆发出的笑浪打断。墙头上、树梢间挤满了踮脚张望的百姓,比过年看花灯还要热闹。
“来了来了!新娘子上妆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齐刷刷望向嫡女院的雕花窗棂。
苏桃正被春桃按在妆镜前,身上的大红嫁衣绣着并蒂莲纹样,金线在烛火下泛着暖光,却被她扭来扭去的动作弄得皱巴巴。头上的九凤朝阳冠足有五斤重,压得她后颈发酸,盖头垂下的猩红纱幔拂过鼻尖,闷得她直想打个喷嚏。
“我的小姑奶奶!”春桃举着螺子黛的手都在抖,“喜娘说了,新娘子要行不动裙、笑不露齿,您这脖子都快拧成麻花了!”
“放屁!”苏桃闷声闷气地从盖头底下钻出来,睫毛上还沾着没描匀的青黛,“再勒下去,我脖子就要跟长颈鹿似的——萧策要是敢嫌弃,我就把他昨天蹲墙根儿等我的事嚷嚷到朝堂上!”
“小姐!”春桃吓得捂住她的嘴,粉脸涨得通红,“今个儿是您和王爷的大喜日子,这话要被喜娘听见,能把她老人家吓晕过去!”
正闹着,外头突然爆发出更响的喧哗。喜娘拖着长腔的唱喏声像把银簪子,戳破了满院的喜气:“吉时到——镇北王迎亲喽——”
“轰隆!”
不知是谁家的鞭炮炸响,吓得苏桃一哆嗦,下意识就往妆台底下钻:“春桃!快!开后门!我想起来库房还有半块冰镇桂花糕——”
“小姐!”春桃眼疾手快拽住她的裙摆,绣花鞋差点甩飞出去,“盖头都戴上了,您这会儿钻桌子像什么样子!”
雕花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喜娘笑盈盈地走进来,刚想扶新娘子,就见苏桃扒着桌腿不肯撒手,红盖头歪到一边,露出半截沾满胭脂的下巴。
“哎哟我的小祖宗!”喜娘差点跪下去,“王爷的迎亲队伍都到垂花门了,您可不能让新郎官等着呀!”
说话间,苏桃已经被连拉带拽地往外拖。穿过抄手游廊时,她偷偷掀开盖头一角,只见垂花门外的白石板路上,萧策一身大红喜服骑在高头大马上。墨发用红宝石冠束起,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衬得那张常年冷着的脸竟柔和得像春雪初融。他似乎感应到什么,低头望来,恰好对上苏桃骨碌碌乱转的眼睛,嘴角极轻地勾了勾,快得像错觉。
“站住!”苏桃突然甩开喜娘的手,叉着腰拦在垂花门前。
满院的吹鼓手都停了动作,迎亲的仪仗队面面相觑。哪有新娘子堵门要红包的道理?
萧策挑眉,翻身下马。大红喜服的下摆扫过落叶,他走到苏桃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苏桃,又想做什么?”
“按规矩,接亲得给红包!”苏桃仰着下巴,从盖头缝隙里瞪他,手心却悄悄在裙摆上擦了擦汗,“不然我就……我就原地躺平啃喜糕!”
周围的宾客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笑。皇帝穿着常服混在人群里,笑得前仰后合,手肘撞了撞身边的太后:“母后您瞧,这丫头到哪儿都忘不了吃!”
太后抹着眼角,却是笑出的泪:“哀家就喜欢她这股实在劲儿,比那些扭扭捏捏的闺秀强百倍!”
萧策看着眼前这个盖头歪斜、手心冒汗却还要强装凶狠的小女人,眼底漾起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暖意。他从袖中摸出个沉甸甸的金元宝,塞进她手里:“够不够买糖糕?”
苏桃掂量了下金元宝,眼睛亮得像点了灯:“勉强够买十块!成交!”
攥着金元宝转身时,她听见身后传来萧策极轻的笑声,像羽毛扫过心尖。
拜堂仪式在镇北王府的正厅举行。
苏桃被喜娘扶着,踩着三寸金莲走得歪歪扭扭。红烛高烧,映得满厅的红绸都在发烫,她隔着盖头偷偷数着地砖缝,数到第三十六块时,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萧策,”她拽了拽他的喜服下摆,声音压得极低,“拜堂能不能分期付款?我饿了……”
走在身侧的萧策脚步微顿,随即俯身在她耳边说:“忍忍,完了给你烧鸡。”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苏桃的脸“腾”地红了,梗着脖子讨价还价:“两只!”
“……好。”
好不容易走到正厅中央,苏桃已经饿得头晕眼花。喜娘喊“一拜天地”时,她敷衍地弯了弯腰,趁机瞄了眼供桌上的点心;“二拜高堂”时,她突然从袖兜里掏出块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糕,塞进太后手里:“皇奶奶,您也饿了吧?这是我昨天藏的,没舍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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