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火灰身上。这个沉默寡言的独臂男人,在冰河之战中鬼魅般的身手早已传遍部落。火灰抬眼,淡淡地扫了铜牙一眼,那眼神让铜牙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但他没有拒绝,只是默默站起身,走到场地中央。
他仅存的右手缓缓从腰间抽出了那柄磨得发亮的骨匕。没有花哨的起手式,他就那么随意地站着。突然,他手腕一抖,骨匕化作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灰影!只听“咄咄咄咄”几声轻响,众人甚至没看清动作,几盏固定在远处柱子上的油灯火焰齐齐晃动了一下!等火灰收匕站定,大家才看清,那几盏油灯的灯芯顶端,都被极其精准地削去了一小截焦黑的炭头,火焰瞬间变得更加明亮稳定!
“嘶——!”
长屋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这手快如闪电、精准到毫巅的飞刀绝技,在摇曳的油灯光下更显得神乎其技!连石墨眼中都闪过一丝惊叹。
“好!!!”短暂的寂静后,是震耳欲聋的喝彩和掌声。火灰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默默走回角落坐下,仿佛刚才那惊艳一幕与他无关。
气氛彻底被点燃,欢声笑语几乎要撑破长屋。石墨看着这其乐融融的景象,看着人群中像个小太阳一样散发着光和热的阿狸,一种前所未有的、温热的满足感充盈心间。这不仅仅是食物的力量,更是光明、交流与活力带来的改变。
夜深了,人群渐渐散去,带着满腹的鲜美和满心的欢喜。石墨帮着收拾残局,走到厨房门口,发现阿狸还没走。她正蹲在熄灭的灶膛边,手里拿着那根巨大的、光溜溜的黑鱼主骨,用小刀在上面专注地刻着什么。一盏飞鸟造型的油灯放在她脚边,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她认真的侧脸和灵巧的手指。
“在做什么?”石墨走近,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
阿狸吓了一跳,差点把鱼骨掉地上。她抬起头,脸上还带着点偷吃糖果被抓包似的红晕,举起鱼骨:“看!我在记录!记录这条大鱼,记录今晚的鱼汤,还有…你们的部落。”只见那粗壮的鱼骨上,已经刻出了几个生动的图案:一条抽象但气势磅礴的大鱼、一口冒着热气的陶釜、一盏精致的飞鸟油灯、还有一个…嗯…虽然线条简单,但明显能看出是石墨持矛战斗的轮廓,旁边还有个小人骑在鹿上(画得有点歪歪扭扭)。
“画得…不太好。”阿狸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但我们部落的记事官会用龟甲和兽骨刻下重要的事。我觉得这条鱼骨够大够特别,正好可以刻下今晚!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鱼汤,也是我经历过最…最难忘的夜晚。”她看着石墨,眼睛在灯光下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真诚的快乐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石墨的心弦被那双眼睛轻轻拨动了。他接过那根沉甸甸、刻着稚嫩图案的鱼骨,指尖拂过那些还带着木屑的刻痕。这粗糙的“史书”,记录着美食的欢愉、部落的温情,也记录着一个异族少女初来乍到的惊奇与…情愫?
“刻得很好。”石墨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暖意,“很有意义。这条鱼…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阿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像银铃般清脆。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那我回去啦!明天…我能去看看你们怎么制作油灯吗?还有那个会发光的窑?”
“当然。”石墨点头。
“晚安,石墨首领。”阿狸拿起那盏飞鸟油灯,对他粲然一笑,转身蹦蹦跳跳地消失在通往客房的长廊里。跳跃的灯光将她纤细的身影拉长又缩短,像一只真正灵动的小狐狸。
石墨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那根刻着画的鱼骨,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少女指尖的温度。长屋已经安静下来,只有几盏守夜的油灯在角落里安静地燃烧着,散发出温暖而稳定的光芒。空气中依然弥漫着鱼汤的余香,混合着木柴燃烧后的烟火气。
他走到一扇小窗前,推开一条缝。寒风立刻灌了进来,吹动了他额前的发丝。窗外,部落一片静谧,点点油灯的微光从每一扇窗户里透出,像散落在大地上的星辰,温柔地抵御着无边的黑暗。其中一盏最精致的飞鸟灯光,就在不远处那间客房的窗后亮着。
石墨的目光在那扇透着光的窗户上停留了许久。他想起阿狸在矮凳上踏歌的灵动,想起她捧着鱼汤时满足的笑容,想起她蹲在灶膛边认真刻画的侧影,想起她那双盛满了星光和好奇、此刻或许也映照着油灯光芒的眼睛。
一种陌生的、柔软的情绪,如同脚下大地深处悄然涌动的暖流,开始浸润他作为首领一贯坚硬如铁的心防。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鱼骨,指尖摩挲着那个代表自己的、持矛的简笔小人轮廓,嘴角在无人看见的夜色里,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油灯的光芒在窗棂上跳跃,也仿佛在他深邃的眼眸中,点燃了一簇新的、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了的小小火苗。这簇火苗,无关部落的兴衰,无关生存的艰辛,只为那个来自远方、像灯火一样闯入他世界的明媚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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