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虎和铜牙各自带着一队悍勇的战士,如同两把烧红的尖刀,死死抵住了防线两翼试图包抄的苍狼战士。蛮虎狂暴如熊,根本不顾自身的伤势,用一面抢来的大盾护住半边身子,另一只手中的石锤疯狂挥舞,每一次砸落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可怕声响。铜牙则像一头狡猾的猎豹,身形在混乱中灵活穿梭,手中的短剑如同毒蛇吐信,专挑敌人防御的间隙下手,每一次刺出都带起一蓬血雨。他们身侧和身后的战士,也大多胡乱地绑着些铁甲片,这些冰冷的铁片在搏杀中多次挡住了致命的攻击,让他们在绝境中爆发出更强的战斗力。
石锤带着几个学徒,如同救火队员般在防线后方穿梭。他们抱着最后剩下的、来不及分发的铁甲片,看到哪个战士防护薄弱或者甲片被击落,就立刻扑上去,不管不顾地将冰冷的铁片按在对方身上,用最快的速度用皮绳或藤条固定。虽然手法粗糙,防护不全,但在生死搏杀中,多一片铁甲护住要害,往往就是生与死的界限。
战斗的惨烈程度远超想象。苍狼战士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悍不畏死地冲击着这道由散乱铁甲和血肉意志组成的防线。不断有盾牌被砸碎,不断有战士倒下,但后面的人立刻嘶吼着补上位置。他们身上的铁片在刀劈斧砍下叮当作响,火星四溅,虽然不能完全抵挡重击,却极大地提高了生存的可能。一个年轻的战士被苍狼的骨斧狠狠劈中胸口,那简陋的铁甲片虽然被劈得凹陷变形,却挡住了致命的锋刃,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吐血倒飞出去,却侥幸保住了性命。他挣扎着爬起,抹掉嘴角的血沫,眼中爆发出更凶狠的光芒,再次扑向敌人!
城墙边,喊杀声震天动地。燃烧的房屋映照着这场原始的、钢铁与血肉的碰撞。汉部落的防线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在苍狼战士一波波凶猛的冲击下,不断出现裂痕,却又被后面涌上来的、身披铁片的身影死死堵住,硬生生地稳在了距离城门不足五十步的地方!鲜血染红了冰面,尸体在双方脚下堆积,每一步都踩在湿滑的血泥和冰冷的残肢断臂之上。
石墨的战斧再次劈开一个试图偷袭的苍狼战士的头颅,滚烫的脑浆和鲜血溅了他半身。他微微喘息,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如同刀割。他胸前的铁甲早已被鲜血浸透,凝结成暗红色的冰壳,上面布满了箭矢撞击的白痕、刀斧劈砍的凹痕,还有几处被重击砸得向内深深凹陷,冰冷的铁片棱角硌得他生疼。那支最初射中他的骨箭,箭杆早已在激烈的搏斗中被撞断,只剩下箭头还深深嵌在甲片的缝隙里。
他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和脑浆混合物,目光扫过战场。苍狼战士的攻势明显一滞。他们显然没有预料到汉部落战士身上那些零散的铁片竟然如此有效,能抵挡住这么多攻击。更重要的是,汉部落战士在首领身先士卒、铁甲护身的激励下爆发出的死战意志,让这些习惯于突袭劫掠的苍狼猎手感到了恐惧。他们开始犹豫,开始畏缩。
“稳住!”石墨的声音嘶哑,却如同定海神针,“他们要退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河对岸再次传来尖锐的骨哨声,这一次,哨音短促而急切,带着撤退的信号。城墙边边残余的苍狼战士如同退潮般,开始且战且走,向着城门口的方向狼狈后撤。他们丢下了同伴的尸体和伤员,仓皇地踩踏着布满裂缝的冰面,逃回对岸的黑暗之中。
当最后一名苍狼战士的身影消失在冰河对岸的阴影里,战场上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燃烧的屋子发出噼啪的爆裂声,伤员压抑的呻吟声,以及劫后余生者们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
冰冷的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和皮肉焦糊味几乎凝成实质。脚下,是粘稠湿滑的血泥,混杂着破碎的武器、撕裂的皮甲、散落的骨箭和冰冷的铁甲片。火光摇曳,映照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有苍狼的,也有汉部落的。他们大多残缺不全,姿态扭曲,在冰雪和血污中凝固成永恒的痛苦。
石墨拄着沾满血污和脑浆的战斧,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前被铁片硌伤的地方,带来阵阵闷痛。他低头,看向胸前那堆在火光下显得如此丑陋、如此简陋的铁甲片。冰冷的金属被鲜血和污垢覆盖,边缘卷曲变形,几处凹陷深深嵌入,甚至有一片被重锤砸得几乎断裂,锋利的断口在火光下闪着寒光。就是这些粗糙、散乱、临时捆扎的铁片,在刚才那场血腥的绞杀中,挡住了至少三支致命的骨箭,承受了数次沉重的劈砍,保住了他的心脏和胸膛,也成了整个部落战士在绝望中稳住阵脚的精神支柱。
八百零七片铁甲……不,是八百零七片冰冷的铁片,散落在营地各处,有的穿在阵亡战士的身上,有的散落在血泊中,有的依旧被幸存的战士们死死绑在身上。它们不是精美的艺术品,只是粗糙的、原始的、沾满血污的金属块。但正是这些冰冷的铁块,在部落生死存亡的关头,构筑了一道无形的、却无比坚固的壁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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