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刺骨的、带着雪粒的寒风,如同无数把细小的冰刀,狠狠刮过裸露的皮肤,瞬间将熔心深处那熔金般的温暖记忆撕得粉碎。
阿狸猛地睁开眼。
视野被一片混乱的、旋转的白色和灰色填满。巨大的失重感和眩晕感让她胃里翻江倒海。身体不受控制地翻滚、撞击!坚硬的、覆盖着厚厚积雪的物体狠狠撞在她的后背、肩膀、手臂!剧痛让她闷哼出声!
她下意识地、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死死护住怀中唯一的温暖源头——婴儿!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翻滚终于停止。
阿狸整个人深深陷入一片松软却冰冷的积雪之中,积雪瞬间没过了她的腰身。冰冷的雪粉灌进她的口鼻,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散架般的疼痛。
风雪如同愤怒的巨兽,在耳边疯狂咆哮。冰冷的雪片密集地抽打在脸上,带来针扎般的刺痛。她挣扎着抬起头,甩掉脸上的积雪,试图看清周围。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在狂风暴雪中剧烈摇晃的、巨大的雪松林。参天的古松披挂着厚厚的冰雪铠甲,如同沉默的白色巨人,在灰暗的天幕下投下摇曳的、令人心悸的阴影。她正陷在一片林间空地的边缘,身后是陡峭的、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山坡——她正是从那里翻滚下来的。
怀中的婴儿被这剧烈的颠簸惊醒,发出细微的、带着委屈的呜咽。阿狸慌忙低头查看。借着灰白天光,她看到婴儿小脸冻得通红,但呼吸还算平稳,皮肤上那些熔岩脉络般的“圣痕”此刻黯淡无光,仿佛陷入了沉睡,只留下淡淡的、如同胎记般的暗红纹路。那块刻着苍狼图腾的石头隔着襁褓,传递着微弱的温热。
还好!他还活着!熔心的洗礼似乎稳定了他的状态,暂时压制了那狂暴的力量!
阿狸稍稍松了口气,但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她!这里是哪里?距离铁砧堡多远?更重要的是——那个东西呢?!
她猛地抬头,惊恐的目光扫向四周!风雪模糊了视线,密集的雪松如同巨大的白色屏障。没有!没有看到那具焦黑的躯壳!那个被巫鬼残魂夺舍的“姜红叶”!
是被抛到了别处?还是……就潜伏在这片风雪松林的某个角落,如同毒蛇般等待着猎物?
一股寒意,比这凛冬的风雪更刺骨,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阿狸挣扎着,试图从深深的积雪中爬出来。身体每一处关节都在呻吟,后背被短矛划破的伤口在寒冷和摩擦下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她咬着牙,用冻僵麻木的手脚奋力扒开积雪。
必须离开这里!必须找到庇护所!带着婴儿暴露在这狂风暴雪中,用不了多久就会冻僵!
就在她半个身子刚挣扎出雪窝的瞬间——
“沙…沙沙…”
一种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如同枯骨摩擦积雪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她左前方不远处、一株巨大的、被冰雪压弯了腰的雪松后面传来!
阿狸的动作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凝固!她猛地扭头,惊恐的目光死死锁定那棵雪松!
风雪在树冠间呜咽,密集的雪片遮挡着视线。但阿狸清晰地看到,在雪松粗壮树干投下的、剧烈晃动的阴影边缘,一只脚……一只覆盖着焦黑、龟裂皮肤、赤裸的、没有穿靴子的脚,正极其缓慢地、僵硬地……踏入了她的视野范围!
紧接着,是同样焦黑、布满了可怖裂痕的小腿!
那焦黑皮肤下,隐约可见诡异的灰白色光芒在缓缓流淌!
它在这里!
阿狸的心脏疯狂撞击着胸腔,几乎要破膛而出!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甚至能感觉到,一道冰冷、死寂、带着无尽怨毒和贪婪的视线,穿透了密集的风雪和摇晃的树影,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钉在了她和怀中的婴儿身上!
“嗬…嗬…” 沙哑破碎、如同砂砾摩擦腐朽骨头的声音,混杂在风雪的咆哮中,微弱却清晰地传了过来。那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贪婪。
“找…到了…熔血…”
阿狸的大脑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不再犹豫,用尽刚刚积攒的一点力气,猛地从雪窝里完全挣脱出来!顾不上身体的剧痛和刺骨的寒冷,抱着婴儿,转身就朝着雪松林更深处、风雪更狂暴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
“跑…跑吧…小…虫子…” 那沙哑破碎的声音带着冰冷的笑意,在身后风雪中如同跗骨之蛆般追来。
紧接着,是枯骨摩擦积雪的、缓慢却无比坚定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如同死亡的鼓点,敲击在阿狸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风雪更大了。密集的雪片如同白色的幕布,遮蔽了前路,也模糊了身后的追兵。阿狸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深的积雪中艰难跋涉,每一次抬腿都耗尽力气。肺里如同着了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般的刺痛。怀中的婴儿似乎感受到了极致的危险和颠簸,发出细弱的、断续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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