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看着担架上气息奄奄的丈夫,再看看隔壁窟窿中那如同在熔岩地狱中挣扎的模糊身影,最后,目光落在自己孩子那不安闪烁的熔岩纹路上…
为了石墨…
为了这个用生命守护她和孩子的男人…
为了那个在最后关头爆发出力量、击退石魁、却也陷入无尽痛苦的石叶…
也为了怀中这纯净的、却引来无数觊觎的孩子…
她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恐惧被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所取代。她轻轻松开石墨冰冷的手,缓缓站起身,走到妇人身边,伸出依旧冰冷却异常稳定的手,小心翼翼地、如同捧起世间最珍贵的火种,抱回了自己的孩子。
“宝宝…帮帮爸爸…帮帮姑姑…”她将脸颊贴在孩子滚烫的小脸上,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帮帮妈妈…”
婴儿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决心和那巨大的悲伤与祈求,不安的啼哭渐渐平息,小小的身体依偎在母亲怀中。皮肤下那黯淡的熔岩纹路,随着母亲轻声的安抚,开始以一种更加稳定、更加柔和的韵律,缓缓亮起。
纯净而温暖的熔火气息,如同涓涓细流,从婴儿小小的身体里散发出来,被阿狸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朝着那面布满裂纹、不断透出狂暴红光的石墙方向,缓缓弥漫过去…
铁砧堡外,风雪依旧,但比起之前的狂暴,似乎减弱了几分。雪地上,昨日激战留下的狼藉被新雪覆盖了大半,只留下焦黑的痕迹、坍塌的墙垛、以及大片大片被染成暗红的雪块,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惨烈。
一支奇特的队伍,如同雪原上移动的堡垒,在距离铁砧堡西墙约一里外的一处背风坡下停了下来。
这支队伍规模不小,足有二十几头健硕异常、披挂着厚厚防雪毛毡的双峰雪驼。雪驼背上驮着沉重的、用油布严密包裹的货物,在风雪中显得沉稳而富有力量。驾驭雪驼的,是一群裹着厚实白色毛皮、只露出精悍眼神的汉子。他们动作干练,沉默寡言,腰间悬挂的弯刀刀鞘上镶嵌着粗糙的宝石,带着一种不同于雪原部落的剽悍与商旅的精明混杂的气息。
为首一人,身材并不十分高大,却异常精悍。他裹着最厚实的雪熊皮大氅,头戴一顶遮住大半张脸的厚实狼皮帽,只露出一双如同鹰隼般锐利、仿佛能穿透风雪的褐色眼睛。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雕刻着复杂纹路的古玉,目光却越过风雪,牢牢锁定着远处那座在风雪中沉寂、却依旧能看出破损痕迹的堡垒——铁砧堡。
“头儿,看那边!”一个脸上带着冻疮疤痕的汉子驱着雪驼靠近,指着铁砧堡西墙巨大的缺口和尚未完全熄灭的几处烟火痕迹,声音压得很低,“打得很惨烈啊!墙都塌了那么大一块!看来传言不虚,铁砧堡这次是真的栽了大跟头!”
被称作头儿的精悍男子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眯了起来,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刮过堡墙上稀稀拉拉、如同惊弓之鸟般巡逻的守军身影,扫过堡内深处几处明显是焚毁房屋冒出的黑烟。
“不止是栽跟头…”首领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金石摩擦,“是伤了筋骨,动了元气。看那些守卫,脚步虚浮,眼神涣散,是饿的,也是吓的。堡内烟火不多,却带着死气,不是炊烟,是焚尸的烟。”
他的判断极其精准,疤痕汉子和其他靠得近的驼队成员眼中都闪过一丝钦佩和凝重。
“头儿,那咱们…”疤痕汉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铁砧堡看样子是真不行了…那些货…还有那个‘熔火之心’的传言…”
首领猛地抬手,止住了他的话。鹰隼般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如同实质般扫过疤痕汉子,带着无声的警告。
“别忘了我们是做什么的,疤脸。”首领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们是行商,不是强盗。趁火打劫,坏了规矩,在这雪原上就没了立足之地。”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沉寂的铁砧堡,语气带着一丝深意:“况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铁砧堡的石墨…是头真正的雪原狼王。就算重伤,临死前的反扑,也足以咬断狮子的喉咙。还有那个突然爆发出恐怖力量的女人…事情,没那么简单。”
疤脸汉子缩了缩脖子,眼中的贪婪迅速褪去,换上了敬畏:“头儿教训的是!那…咱们按原计划?去堡里…‘看看’?”
“嗯。”首领微微颔首,手指摩挲着温润的古玉,“铁砧堡遭此大难,盐巴、铁器、药材…必定奇缺。这正是我们雪驼商队的机会。高价…不,天价卖出他们急需的物资。顺便…”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看看那个‘熔火之心’的传言,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还有,打听清楚,昨夜到底是谁攻击了这里,结果如何。石魁…还是其他什么人?这些情报,比金子还值钱。”
他轻轻一夹驼腹,高大的雪驼迈开沉稳的步伐,朝着铁砧堡那如同巨兽伤口般的西墙缺口行去。身后的驼队成员们立刻跟上,沉默而有序,如同一群嗅到了血腥味、却保持着商人伪装的雪原秃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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