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观的日子,在小六子林天生“道法自然”的鼾声和时不时自发的“灵气漩涡”里,又滑溜过去大半年。小家伙个头见风长,小短腿跑得贼溜,清虚观那巴掌大的地盘,已经被他祸祸得鸡飞狗跳,连后院那只看门的老黄狗,见了他都夹着尾巴绕道走。
大师兄凌霄自打那堂“引气课”后,看小六子的眼神就复杂得能拧出十八种调料。再没提过单独授课的事,仿佛只要不提“修炼”俩字,就能暂时忘掉那份被“睡梦引气”碾成渣渣的师道尊严。小六子乐得逍遥,整天不是追着赤霞掏鸟窝,就是缠着云苓要糖吃,再不济就去骚扰二师兄铁岩,看他吭哧吭哧地劈柴或者鼓捣那些黑黢黢的铁疙瘩。
二师兄铁岩,人如其名,憨厚、结实、沉默得像块后山的青条石。他有个宝贝地方,是西厢房最里头那间小屋,门上常年挂着一把沉甸甸的大铜锁,连窗户都用厚实的黑布捂得严严实实——那是他的丹房。清虚观虽穷,但基础的辟谷丹、止血散之类的低阶丹药,还得自给自足。这重任,就落在了会点炼器、捎带手也懂点炼丹皮毛的铁岩肩上。
这日午后,春光正好,晒得人骨头缝里都发懒。玄微老道照例歪在躺椅上,跟周公约会,鼾声悠扬。大师兄凌霄在后山练剑,剑气破空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四师兄烈风抱着他的宝贝剑,在院角老桃树下打坐,像尊入了定的石佛。赤霞不知又溜哪儿野去了。云苓在厨房洗洗涮涮,哗啦啦的水声里夹杂着轻柔的哼唱。
小六子呢?他刚结束了一场与一只油光水滑的大黑蚂蚁的“追逐战”,累得够呛,正四仰八叉地摊在自己小屋的硬板床上补午觉。小嘴微张,一条亮晶晶的口水银线,正以缓慢而坚定的姿态,向着枕头边缘进军。
就在他即将攻陷梦乡深处某个甜蜜堡垒的当口——
一股极其霸道、极其蛮横、带着焦糖般浓郁甜香的气息,如同一个无形的钩子,猛地钻进了他半梦半醒的小鼻子!
“唔…” 小六子无意识地哼唧了一声,小鼻子像警觉的小狗似的抽动了两下。那香味…甜丝丝,暖烘烘,带着点炭火燎过的焦糊边缘感…像什么呢?
一个金光闪闪、外皮烤得裂开、露出里面金黄软糯瓤子、热乎乎、香喷喷的烤地瓜形象,瞬间霸道地占据了他那被瞌睡虫糊住的脑海!
“咕噜——”
小肚子非常应景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睡意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蒲公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小六子“腾”地一下从硬板床上坐了起来,小眼睛瞪得溜圆,睡意全无,只剩下最原始、最迫切的渴望!
烤地瓜!绝对是烤地瓜!而且就在附近!刚出炉的!最香的那种!
他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云苓师姐新做的虎头鞋正委屈地歪在床脚),光着两只肉乎乎的小脚丫,像只被肉骨头勾了魂的小狗崽,抽着小鼻子,循着那勾魂夺魄的甜香源头,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门。
院子里,阳光刺眼。那香味更浓了!丝丝缕缕,像有生命的小蛇,从西厢房最里头那间紧闭门窗的小屋门缝里钻出来,霸道地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丹房!是二师兄的丹房!
小六子眼睛瞬间亮得能当灯泡!二师兄在烤地瓜!他竟然偷偷在丹房里烤地瓜!还不叫他!太不够意思了!
口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泛滥成灾,顺着嘴角汹涌而下,在小道袍的前襟上迅速画出一片深色的“地图”。小六子顾不上擦,也压根没想擦。他像只灵活的小耗子,悄无声息地溜到丹房门口,踮起脚尖,努力把一只眼睛凑到那沉重的木门缝隙上。
门缝里透出的光线有点昏暗,还夹杂着一股熟悉的、淡淡的药草苦味,但此刻都被那股霸道的甜香彻底压制了。小六子努力调整角度,终于,视野豁然开朗!
只见丹房中央,二师兄铁岩那魁梧敦实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他脑袋一点一点的,粗壮的胳膊抱在胸前,发出低沉的、均匀的鼾声——竟然睡着了!
而在铁岩身前,是他视若珍宝的那尊半人高的、黑不溜秋的旧炼丹炉。炉子底下,炉火正旺,发出橘红色的光。最让小六子挪不开眼的是,那炉口盖子边缘的缝隙里,正透出几缕诱人的、如同蜜糖流淌般的金灿灿的光芒!那光芒温暖、醇厚,伴随着一股股更浓郁、更甜腻的焦糖香气,正源源不断地从缝隙里逸散出来!
“烤地瓜!金瓤儿的!” 小六子的小心脏激动得怦怦直跳,口水流得更欢了。看那金光!闻这香味!绝对是顶顶好的地瓜!烤得刚刚好,皮都裂开了,里面又软又糯又甜!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二师兄揭开炉盖,露出里面那冒着热气、金黄诱人的宝贝…
可二师兄居然睡着了?!小六子急得直跺小脚丫。这火还烧着呢!地瓜!金灿灿的地瓜!这要是烤过头了,烤糊了,变成黑疙瘩了可咋办?!那不得心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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