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要是砸实了，小六子就算没被锤死，也得被这块报废的铁疙瘩当场开了瓢！
“啊！” 旁边那个早已吓傻的记名弟子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铁岩也被这意外的一幕惊得怒火一滞，但他离得稍远，又被反震之力影响，根本来不及救援！
眼看着铁板就要落下，小六子模糊的视线里只剩下那越来越大的、带着死亡阴影的黑影！
慌乱！还是慌乱！
小六子完全是凭着本能，在地上胡乱地摸索着，想找个东西挡一下，或者把自己推开。他沾满鲜血和炉灰的小手，在地上无意识地划拉着…
突然！
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凉、带着弧度的硬物——是角落里一个用来盛水冷却淬火的破旧大水瓢！
根本来不及思考！
小六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起那个沉甸甸、盛满凉水的水瓢，朝着那块即将砸到头顶、依旧散发着高温红光的变形铁板，不管不顾地、用尽吃奶的力气泼了过去！
“嗤啦啦啦啦——！！！！！”
一声比之前任何声响都更加尖锐、更加绵长、更加刺耳的淬火声，猛然在炼器堂内爆发！
滚烫的铁板与冰冷的井水，瞬间发生了最直接、最猛烈的接触！
浓郁到化不开的、带着强烈铁腥味的灼热白烟，如同火山爆发般猛地升腾而起！瞬间充斥了大半个石室！视线变得一片模糊！
嗤啦啦啦——！
白烟还在疯狂地喷涌、翻滚、膨胀！那声音如同千万条毒蛇在同时嘶鸣，又像是滚烫的烙铁被反复浸入冰水！
铁岩和那个记名弟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浓密白烟呛得连连后退，咳嗽不止，眼睛也被刺激得流泪。
浓烟中，只能听到那持续不断的、令人心悸的淬火声，以及某种金属在极端温差下剧烈扭曲、变形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声！
时间，仿佛在这片翻滚的白烟中被拉长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个呼吸，也许有半盏茶那么漫长。
那刺耳的淬火声终于渐渐减弱、停歇。
浓郁的白烟失去了持续产生的热源，开始缓缓沉降、消散。
炼器堂内一片狼藉。炉火奄奄一息，火星黯淡。地面上散落着火星、灰烬、水渍和散乱的边角料。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铁腥味、焦糊味、水汽蒸腾的味道，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的金属气息。
铁岩捂着被震裂流血的虎口，脸色铁青，眼神复杂地盯着白烟散去的中心区域。那个记名弟子则躲在角落，大气不敢出。
白烟散尽。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瘫坐在地上、靠着石壁、小脸苍白、嘴角挂着血丝、手掌焦黑一片、正疼得龇牙咧嘴、眼泪汪汪的小六子。他看起来狼狈不堪，像是刚从战场废墟里扒拉出来，但好歹…命还在。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小六子身前地上那件刚刚经历了“冰火九重天”洗礼的物件牢牢吸引住了。
那块原本半桌面大小、厚重黝黑、边缘被烧红、中心被砸出深坑裂痕、准备回炉的废弃边角料铁板…
它…变形了。
以一种极其诡异、极其出乎意料的方式。
它不再是平板，而是被灵锤那恐怖的一击砸得中心严重凹陷，边缘卷曲翘起。而小六子那胡乱泼出的一瓢凉水，正好浇在了这凹陷变形、温度极高的中心区域！
极致的温差，加上灵锤轰击残留的巨力震荡，以及小六子泼水时那丝源自传承珠、不受控制逸散出的微弱灵力，共同作用之下，这块铁板经历了难以复刻的、堪称“天地造化”般的淬炼！
只见它：
形状： 中心那个被砸出的深坑，在高温遇冷瞬间收缩凝固的作用下，变成了一个直径约莫一尺多、深约半尺的…圆形凹坑！
边缘： 原本卷曲翘起的边缘，在淬火收缩和之前撞击的塑性变形下，被强行扭曲、收拢，形成了一圈不规则的、微微外翻的宽边！
整体： 整个物件，此刻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一个…造型极其粗犷、狂野、甚至可以说是歪瓜裂枣的…平底锅！锅壁厚薄不均，边缘坑坑洼洼，锅体甚至有点微微扭曲，带着一种刚从原始部落火堆里扒拉出来的沧桑感。
然而，这还不是最诡异的！
最让人移不开眼睛的，是这口“平底锅”的锅底！
在经历了那狂暴的冰火淬炼后，锅底黝黑的金属表面，竟然浮现出了几道清晰无比、闪烁着暗红色微光的天然纹路！
这些纹路并非人为刻画，更像是金属在极端能量冲击和瞬间淬火下，内部结构发生奇妙变化自然形成的！它们蜿蜒曲折，如同几条沉睡的火蛇，首尾相连，隐隐构成了一个极其简约、却又散发着奇异能量波动的…天然聚火符文！
没错！就是聚火符文！虽然结构简单，远不如炼器师精心铭刻的复杂法阵，但它确确实实散发着一种微弱却真实的吸引力，正缓慢地、自发地吸收着熔炉方向残余的微弱热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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