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饿了吗?”
软软糯糯的、带着浓浓乡音的问话,像一颗小石子,轻轻投进小六子那被恐惧、饥饿和尴尬搅成一锅粥的心湖里。
“咕噜噜噜——!!!”
回答小女孩的,是他那不争气的肚子发出的、更加惊天动地、带着强烈控诉意味的腹鸣!声音之大,连灶膛里“噼啪”的柴火爆裂声都被盖了过去!
小六子的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他“嗖”地一下缩回爪子,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眼神乱飘,不敢看小女孩的眼睛,嘴里结结巴巴:“我…我…那个…没…没有…我路过…就看看…看看风景…” 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细若蚊呐,连他自己都不信。
灶房里的烧火声停了。那个背对着门口、正在烧火的小身影似乎也听到了动静,窸窸窣窣地站了起来。
小六子心里哀嚎一声:完了!帮手来了!这下真要被当成贼了!
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右手悄悄摸向怀里…呃,怀里除了玉佩和玉牌,连块能当武器的石头都没有!只能跑路了!他眼睛飞快地瞟向院门,计算着逃跑路线。
就在这时,灶房那半截布帘子被一只同样瘦小、沾着点灶灰的小手掀开了。
小六子紧张地看过去。
从灶房里走出来的,正是刚才那个烧火的小身影。也是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同样面黄肌瘦,穿着同样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梳着同样的枯黄羊角辫。眉眼间和门口那个小女孩有六七分相似,应该是姐妹。她的小脸被灶火烤得有点红扑扑的,鼻尖上还沾着一点黑灰,手里还拿着那根烧火棍。
她先是看到了门口的妹妹(丫丫?),然后又顺着妹妹好奇的目光,看到了僵在灶房门口、浑身脏污散发着怪味、一脸尴尬和慌乱的小六子。
小六子心提到了嗓子眼,做好了被烧火棍伺候或者大声尖叫引来大人的准备。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烧火的小女孩(我们姑且叫她姐姐)看到小六子,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但并没有恐惧或者厌恶。她只是微微歪了歪头,那双同样清澈的大眼睛里,也充满了和妹妹丫丫如出一辙的好奇,甚至还带着一点点…了然?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烧火棍靠在灶房门框边,然后转身,走回了灶台旁。
小六子:“???” 这是…无视我?还是去拿更厉害的武器?
就在小六子惊疑不定,犹豫着是立刻抱头鼠窜还是再解释两句时,只见那个烧火的小姐姐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揭开了灶台上那口黑陶罐的盖子。
“咕嘟咕嘟…” 更加浓郁的、混合着米香和野菜清香的白色蒸汽猛地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灶房门口,也狠狠地钻进了小六子的鼻腔!
“咕咚!” 小六子不受控制地、极其响亮地咽了一大口口水!肚子里的馋虫被彻底勾引出来,疯狂造反!
那小姐姐似乎没听见,她拿起一个缺了口的粗陶碗,又拿起一个同样有缺口的木勺,小心翼翼地从那翻滚着米花、飘着翠绿野菜叶的粥锅里,舀出了…一个?不是一碗粥?
小六子定睛一看,小姐姐舀出来的,不是稀粥,而是一个拳头大小、扁扁的、颜色深褐、表面粗糙、一看就知道是用最粗粝的杂粮混合着野菜渣子做成的饼子!那饼子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这…就是她们的主食?小六子看着那粗糙的饼子,又看看锅里那稀得能照见人影的野菜粥,心里莫名地有点不是滋味。清虚观再不济,他小六子吃的也是灵米饭,喝的是灵兽奶,这饼子…看着就拉嗓子。
只见那个小姐姐,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着那个滚烫的粗粮饼子边缘,快步走到灶房门口。她没有把饼子递给小六子,而是递给了还扒在院门缝里的妹妹丫丫。
丫丫接过那个热乎乎的饼子,小手被烫得微微瑟缩了一下,赶紧用衣角垫着。她看着手里的饼子,小小的喉咙也明显吞咽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渴望,但她没有吃。而是抬起头,再次看向门口那个脏兮兮、饿得眼睛发绿的小哥哥。
然后,在惊愕的目光中,丫丫迈开小短腿,怯生生地、却又无比坚定地,从院门缝里走了出来。她捧着那个对她来说无比珍贵、还冒着热气的粗粮饼子,一步一步,走到僵在原地的小六子面前。
她仰着小脸,那双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勇敢地迎上小六子慌乱、尴尬、又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她把捧着饼子的小手往前一伸,用那软糯的、带着乡音的声音,清晰地说道:
“给你吃。”
轰——!!!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像三道无声的惊雷,狠狠劈在小六子的天灵盖上!把他所有的尴尬、慌乱、饥饿感都劈得粉碎!只剩下一种从未有过的、滚烫的、名为震撼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像根被雷劈傻了的木头桩子。眼睛瞪得溜圆,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看着眼前这个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小女孩,看着她那双干净得如同水晶的眼睛,看着她手里那个冒着热气、粗糙简陋、却重若千斤的粗粮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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