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裂隙的乱流终于平息。
顾怀安无力地躺在腐叶堆积的地面上。
浑身撕裂般的剧痛瞬间唤醒了他残存的意识。
他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野里是参天古木扭曲的枝桠，将惨淡的天光切割得支离破碎。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腐烂植物的味道，以及……一丝带着焦糊的药味。
他挣扎着想动，却发现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骨骼寸寸龟裂，经脉空荡干涸，甚至四处‘漏风’破破烂烂。
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丹田处，曾经盘旋在此的金丹，只剩下一片燃尽后的灰尘。
修为……真的全废了。
“呃……”他喉咙里艰难地发出嗬嗬声，目光急切地向周边扫视着。
不远处，刘清月静静地站着，身影在林间显得格外单薄，却又透着一股刻意疏离的冷漠。
她脸上那曾经让他心碎的虚弱、苍白、楚楚可怜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刻板的淡漠，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的厌恶。
她正闭着双眼，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清月……”顾怀安用尽力气，嘶哑地呼唤，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月……月儿……”
刘清月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不再是顾怀安熟悉的温柔或惊慌，里面没有关切，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漠然。
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目光扫过怀中那个正在不安扭动的黑色魔婴，又环顾了一圈这片陌生的丛林。
片刻后，她嘴角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绝非笑意，更像是一种确认后的放松。
此地远离神霄宗何止百里？
一座未知丛林的深处，瘴气弥漫，妖兽横行。
以她此刻元婴期的修为，带着魔婴小心隐匿，追兵想找到他们，无疑大海捞针。
至于神霄宗高层？为了他们这几个“元婴小货色”亲自出马？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她终于转过身，目光终于落在了顾怀安身上。
那眼神，冰冷得让顾怀安心底发寒。
“清月……我们……我们成功了……”
顾怀安强撑着，试图挤出一点笑容，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还有对未来的点点希望：“我们逃出来了……我……”
“成功？”刘清月打断他，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语气极为冰冷伤人：“谁跟你‘我们’？”
她抱着魔婴，一步步走近。
脚步踩在厚厚的腐叶上，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在死寂的林中格外清晰。
“不要在这里自我感动了好吗？”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烦。
“顾怀安，你听清楚！我不是你的什么‘月儿’，也不是你的‘清月’。我就是我，刘清月。”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顾怀安的心上，将他残存的念想砸得粉碎。
“这次……”
刘清月微微歪头，目光落在他破碎不堪的身体上，语气冰冷的评估。
“……你这条贱命，倒也算是有点用处。可惜，太短命了。”
她摇了摇头，没有一丝感情，只是评价道：“现在已经废了，连最后一点价值都榨干了。”
说完，她毫不留恋地转过身，抱着魔婴，径直朝着丛林更深处走去。
决绝的背影，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不！清月！等等！”
顾怀安如坠冰窟，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他！
这难以置信的背叛！他不敢相信月儿会这样弃他而去！
他用尽残存的力气嘶吼：“别走！别丢下我！你不能这样！我对你……我为你付出了所有！
我为你背叛宗门！为你变成这副鬼样子！为你修为尽废！我……”
他语无伦次地嘶喊着，控诉着，试图唤醒她哪怕一丝丝的怜悯或记忆。
刘清月的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
她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刺骨的嘲讽：
“为我？呵……收起你那廉价的深情吧。你为我做什么，那是你自己犯蠢！
现在，你还有什么？一张烂脸？一具废体？一个连路都走不了的累赘？
凭什么要我带着你？凭你那可笑的‘付出’？
如果还真凭借你那可笑的‘付出’，别说我现在的元婴修为了，我应该还留在筑基期，天天期盼着你给我带回来垃圾丹药！
顾怀安，你告诉我，凭什么？！”
“凭……凭……”顾怀安张着嘴，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凭什么？
这三个字如同魔音，在他混乱的脑海中回荡。
将他这一世的执念和付出都变成了一个荒谬的笑话！
他倾尽所有，舍弃尊严，燃烧生命，换来的不是携手天涯，而是赤裸裸的利用和抛弃！
凭什么？是啊，他现在连呼吸都费力，凭什么？！
凭他上一世？刘清月可没有所谓的‘上一世’！
她只知道顾怀安已经毫无价值了。
痛苦和不甘在他胸腔里翻涌！他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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