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从未存在过。
叶棂棂怔住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恐慌瞬间攫住了她。虽然那声音总是骂她“小疯子”“傻兔子”,但在刚才那亡命的奔逃和生死一线的搏杀中,正是这暴躁的指引给了她唯一的生机。此刻它的沉寂,让她感觉自己仿佛被抛入了更加深沉的、无依无靠的黑暗。
她下意识地抚上左肩的烙印。那里依旧散发着微弱的热意,仿佛还残留着某种联系,但那股清晰的、带着情绪的意念,却彻底消失了。
“寒宫…”叶棂棂低声重复着那童音最后留下的词,眼中充满了迷茫。广寒遗迹?那是什么地方?在哪里?
就在这时——
“咳…咳咳…”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玄戈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每一次咳嗽都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嘴角再次溢出带着冰晶碎屑的黑血。
叶棂棂心头一紧,立刻扑过去,扶住他剧烈颤抖的肩膀。她能感觉到他体内那股刚刚被唤醒的微弱生机,正在与深入骨髓的寒毒进行着惨烈的拉锯战,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玄戈!玄戈!”叶棂棂焦急地呼唤。
玄戈艰难地喘息着,眼皮颤抖了几下,终于缓缓掀开了一条缝隙。那蒙眼的玄色布带下,叶棂棂似乎能感觉到一道极其虚弱、却依旧锐利如初的目光,穿透了黑暗,落在了她的脸上。
他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发出极其微弱、破碎的气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深渊中艰难挤出:
“…钥…匙…”
“…锁…月…”
“…北…荒…寒…渊…”
北荒寒渊!叶棂棂瞳孔骤缩!那是传说中位于帝国最北方、终年被万年玄冰覆盖、连飞鸟都无法渡过的生命禁区!难道…广寒遗迹在那里?!
玄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这几个字,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身体一软,再次陷入了深沉的昏迷,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
钥匙…锁月…北荒寒渊…
冰冷的风卷起河滩上的枯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叶棂棂跪坐在冰冷的碎石上,一手紧紧抓着玄戈冰冷的手臂,一手死死按着自己左肩那滚烫的烙印。
她抬起头。浓重的阴云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缝隙,那轮巨大、冰冷、布满诡异暗影纹路的紫月巨眼,如同亘古的凶兽,再次将不祥的深紫色泼洒下来,冷冷地俯视着这片疮痍的大地,也俯视着河滩上这两个渺小、挣扎、伤痕累累的身影。
追兵的呼喝声,隐隐约约,似乎正从远处帝都的方向,再次随风飘来。
叶棂棂沾满污泥和血渍的脸上,那抹少年人特有的、不肯认输的倔强,如同冰层下燃烧的火焰,非但没有被这无边的黑暗和绝望扑灭,反而在紫月的凝视下,燃烧得更加炽烈!
她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带着血腥味的空气,猛地站起身。虽然右腿的伤口依旧疼痛,虽然身体虚弱不堪,但那丹田深处一点微小的银白冰晶,正持续不断地散发着冰冷的能量,支撑着她的意志。
她弯下腰,用尽全身力气,将昏迷不醒、沉重如石的玄戈再次背起。冰冷的身体紧贴着她的后背,沉甸甸的,如同背负着一座冰山,也背负着一份沉重的责任和一个渺茫的希望。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轮高悬的、冰冷的紫色巨眼,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淬火寒铁般的决绝。
然后,她转过身,背着玄戈,拖着受伤的右腿,一步一个带血的脚印,朝着北方——那片传说中连阳光都无法融化的、永恒的冰雪荒原——踉跄而坚定地走去。
钥匙?锁?
那就去找到那把锁!
看看这轮活着的月亮,究竟锁着什么!
冰冷的北风如同无数把裹着砂砾的刮骨钢刀,呼啸着掠过无垠的冻土荒原。天空是铅灰色的穹顶,低垂得仿佛随时要压垮大地,只有偶尔撕裂云层的缝隙,才能窥见那轮巨大、冰冷、如同亘古凶兽独眼的紫月,投下令人心悸的深紫色光斑,像大地上一块块无法愈合的溃烂创口。
叶棂棂每一步落下,都深深陷入半融的、混杂着冰碴的黑色冻泥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右腿外侧的伤口虽然被月华之力强行净化了毒素,但深可见骨的创伤并未愈合,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如同跛行的幼狼。更沉重的负担来自背上。玄戈的身体冰冷僵硬,如同一块巨大的寒铁,每一次颠簸,他微弱的气息都仿佛要断绝。叶棂棂只能感觉到他心口那一点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的生机,在与深入骨髓的寒毒进行着无声的惨烈拉锯。
五天。整整五天五夜。
她背着玄戈,像一匹负伤的孤狼,在无边无际的荒原上跋涉。饿了,就啃几口冻得比石头还硬的干粮;渴了,就抓一把雪塞进嘴里,用体温慢慢焐化。夜晚是最难熬的,不仅要抵御刺骨的严寒,更要警惕黑暗中可能潜伏的荒原凶兽和…国师府那些如同跗骨之蛆的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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