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的影子里,张二郎攥着碎砖的手背上暴起青筋;柳姑娘的细刃已经出鞘三寸,月白裙角被夜风吹得翻卷,像要替他先劈出一道血路。
但方仁杰往后退了半步,鞋底擦过井边青苔——这口百年老井,他白天替书院修更漏时特意看过,井盖下积了半人深的水。
"小崽子想跑?"赵护院的九环刀划出半轮银月,刀风裹着铁锈味直取方仁杰咽喉。
方仁杰侧身避开,故意踉跄着又退一步,后腰重重撞在井栏上。
张二郎急得要扑上来,却被柳姑娘一把拽住——她看懂了,方更夫在往陷阱里带。
"跑?"方仁杰抹了把嘴角的血,痞气里掺着几分狠,"赵护院刀快,我腿慢,总得找个能绊您老的地儿。"
话音未落,他右足突然发力踹向井盖。
青石板与花岗岩相撞的闷响里,井水混着陈年淤泥"轰"地喷起三尺高。
赵护院的刀刚劈到半空,飞溅的水花糊了他眼睛;左边的蒙面人慌忙拔刀格挡,却被水流冲得踉跄;右边的杂役更惨,踩在湿滑的青石板上直打滑,手里浸了麻药的帕子"啪嗒"掉在泥水里。
"柳姑娘!"方仁杰吼了一嗓子。
柳姑娘的细刃早等着这刹那空隙。
她像条游鱼般滑到杂役身侧,刀背重重磕在对方后颈,杂役哼都没哼就瘫软在地。
蒙面人抹了把脸上的水,反手甩出三枚透骨钉——方仁杰早听见破空声,铜钲往胸前一挡,"当啷"三声,钉子嵌进铜钲边缘,震得他虎口发麻。
"张二郎!"方仁杰又喊。
少年攥着碎砖的手终于松开,抄起地上的帕子狠狠砸向蒙面人面门。
蒙面人偏头躲避的瞬间,方仁杰借着井边湿滑的力道一滚,反手抽出铜钲里的短刃,刀尖抵住对方咽喉:"动,就穿喉。"
赵护院抹去脸上的水,九环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好手段。"他的声音比刚才更沉,"但你以为这样就能——"
"就能怎样?"方仁杰突然翻身跃上老槐树,踩着枝桠跳到屋顶。
他扬起掌心里的半卷信笺,月光下"神判门"三个字像团火,"赵护院半夜带人杀人灭口,莫不是这信里的内容,见不得血衣书院的朗朗乾坤?"
四周的窗户"噼啪"作响。
东厢房有人挑开窗帘,脸上带着好奇又担忧的神情:"怎么回事?"西阁楼的灯亮了,有书生探出头,皱着眉头:"是护院和更夫打架?
这可别影响了书院的名声。"连门房的老周都拎着灯笼跑过来,灯笼光映得井边水洼一片橙红,他眯着眼,疑惑地嘟囔着:"这不是后厨的王三?
他咋跟蒙面人混一块儿了?
赵护院这是要干啥啊?"不过片刻,十余个身影围在院外,交头接耳的声音像涨潮的河。
赵护院的脸在月光下忽明忽暗。
他盯着围观人群,又盯着方仁杰手里的信笺,突然暴喝一声:"找死!"九环刀抡圆了劈向屋顶。
刀风掀起方仁杰的衣襟,他却在这刹那闭了闭眼——系统提示音早就在脑海里展开判案空间:赵护院的刀路、脚步的重心偏移、连刀鞘上磨损的位置都被拆解得清清楚楚。
"在这儿。"方仁杰轻声说。
他侧身避开刀锋的瞬间,右手短刃精准戳向赵护院持刀的手腕。
赵护院吃痛松手,九环刀"当啷"落地。
方仁杰顺势扣住他的肩膀,膝盖顶在他后心——这招是奶娘教的市井摔跤术,专克持械的莽夫。
"你!"赵护院涨红了脸,"你不过武徒七品......"
"武徒七品怎么了?"方仁杰压着他的背,声音里带着市井里磨出来的锋利,"武破万法,智定乾坤——血衣书院的对联,赵护院没读过?"
围观人群里传来低笑。
有书生大声喊:"护院夜袭更夫,传出去怕是要上洛宁小报!"老周举着灯笼凑近,继续摇头晃脑地说着自己的疑惑。
就在这时,远处隐隐传来钟声的前奏,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涌动。
接着,“咚——”一声浑厚的钟声撞破夜空。
方仁杰的动作顿了顿——血衣书院的晨钟从不在子时响,这是召集所有人回堂议事的急钟。
他抬头望向钟楼方向,冷汗突然顺着后颈往下淌——钟声里,混着一句极轻的低喝,像被风吹散的柳絮:"判笔镇阴阳。"
那是神判门内部传讯的暗语。
奶娘临终前在他耳边念过七遍的口诀,此刻正从钟楼的阴影里飘出来,撞得他耳膜发疼。
"咚——"第二声钟响时,书院方向又传来急促的鸣锣声。
方仁杰望着被月光拉长的钟影,手心里的信笺被汗浸得发皱。
他听见柳姑娘在下面喊:"方更夫?"听见张二郎拽他衣角:"要走吗?"但他的目光始终锁在钟楼飞檐上——那里有片瓦在动,像有人刚蹲起身,消失在夜色里。
井边的水洼还在泛着涟漪,倒映着方仁杰紧绷的下颌线。
他突然松开赵护院,弯腰捡起地上的信笺,指尖轻轻抚过"神判门"三个字。
远处的锣声越来越密,像在敲他的骨头。
"走。"他对柳姑娘和张二郎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去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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