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巴依尔大叔把马肠切成薄片,铺在松木拼成的餐桌上。李可佳看着盘中的马肠——切片的肠衣呈半透明状,裹着里面红亮的肉馅,像琥珀里嵌着的枫叶,边缘的脂肪层被烟熏成浅褐色,像给每片肉镶了圈金边。搭配的是老奶奶刚烤好的列巴,麦香混着马肠的烟熏味,在木屋里织成张温暖的网。
“以前冬天打猎,我们把马肠冻在雪地里,”叶尔兰夹起一片马肠,油脂在舌尖化开,“饿了就啃一口,冰渣混着肉香,能暖透整个身子。”他指着墙上的猎枪,“那把枪是是我爷爷的爷爷用过的,当年他用这枪打下过雪豹,却最爱吃奶奶灌的马肠,说那味道,比猎物的血还热乎。”
李可佳忽然发现,每个图瓦人说起马肠时,眼里都闪着光——那是对山野的敬畏,对祖先的怀念,更是对“活着”的一种郑重。就像火塘上永远不熄的火,就像房梁上永远挂着的老引子马肠,这味道早已不是简单的食物,而是刻进图瓦人骨血里的生存符号,是他们在林海雪原里对抗严寒的武器,也是让时光在烟熏火燎中,得以传承的密码。
暮色漫进木屋时,火塘的光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李可佳嚼着马肠,听着窗外禾木河的冰裂声——开春的河水正在融化,冰块撞在木桥下,发出“轰隆”的响,像在给这场马肠盛宴伴奏。她忽然明白,为什么骆梓淇会夸张地“跺脚”——这味道里藏着的,不只是肉香和烟熏味,更是图瓦人在漫长冬季里的等待,是山野对人类的馈赠,是时光在肠衣里发酵出的、关于生存与热爱的答案。
五、星夜林海的味觉余韵
离开巴依尔家时,夜空已缀满星子。李可佳抱着老奶奶送的马肠——用桦树皮裹着,绳头系着根鹰的羽毛,“带着吧,路上饿了吃,鹰羽能替你挡住林海的风。”她把马肠塞进帆布包,指尖还留着松木烟的味道,混着马肉的咸香,在夜色里渐渐凝成块温暖的记忆。
骆梓淇举着相机拍星空,镜头里,禾木村的木屋在星光下成了黑色的剪影,房梁上的马肠影子轻轻晃动,像在数着天上的星星。远处的雪岭云杉在夜风里发出“沙沙”的响,像在诉说古老的故事——关于成吉思汗的马队,关于图瓦人的猎枪,关于每一段马肠里藏着的、林海深处的春夏秋冬。
返程的木栈道上,霜花在月光下闪着微光。李可佳忽然想起咬下第一口马肠时的犹豫——原来有些味道,需要跨越对“陌生”的恐惧,才能触到背后的温暖。就像这片喀纳斯的林海,初看是严寒与寂静,深入后才发现,每一棵松树、每一条河流、每一段马肠,都藏着对生命的热忱,藏着时光酿成的醇厚,藏着人与自然最朴素的和解。
风又起了,带着松木烟和马肉香,钻进她的围巾。远处,巴依尔家的火塘还亮着,像一颗跳动的星子,嵌在林海的褶皱里。李可佳摸了摸帆布包里的马肠,忽然觉得,这场“马肠盛宴”吃掉的不是食物,而是图瓦人写给山野的情书,是林海送给人间的礼物,更是时光在烟熏火燎中,留给后人的、关于“活着”的,最温热的注脚。
星空下,禾木村的夜渐渐深了,房梁上的马肠还在轻轻晃动,像在等待下一个清晨,等待下一个推开木门的人,带着对山野的好奇,接过这串裹着烟熏味的时光,让关于喀纳斯的滋味,继续在人间,慢慢发酵,慢慢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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