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顾淮深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松开童童,踉跄着扑到维生单元旁,手指死死抠住冰冷的盖板边缘,指甲崩裂出血也浑然不觉。
“不……不可能……炉心碎片还在亮……阵列还在……”他语无伦次,疯狂地拍打着维生单元的控制面板,试图唤醒那死寂的屏幕,“晚晚!你醒醒!童童没事了!童童好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啊!”
没有任何回应。
维生液冰冷地包裹着林晚,她像一尊沉睡在永恒冰棺中的女神,美丽,却已逝去。
“妈妈……?”刚刚恢复一丝意识的童童,茫然地坐起身,小脸上还带着疲惫和困惑。他顺着父亲绝望的目光看向维生单元,看到了母亲那安详却冰冷的睡颜。
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悲伤和空洞,瞬间击中了这个刚刚挣脱污染的孩子。
“妈妈……?”他又轻轻叫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的恐惧。他挣扎着爬过去,小手贴在冰冷的维生单元盖板上,隔着玻璃,想要触摸母亲的脸颊。
“妈妈……睡着了?”童童抬起头,纯净的星痕烙印下,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带着巨大的、懵懂的恐惧看向父亲,“爸爸……妈妈……是不是……很累?”
顾淮深看着儿子那双充满了依赖和恐惧的眼睛,看着维生单元里妻子冰冷的容颜,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彻底将他淹没。他猛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银白色金属地面上,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像样的哭声。
迟来的雷鹰和“剃刀”站在不远处,沉默地看着这一幕。雷鹰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紧握的拳头指节已然发白,仅存的义肢关节处发出细微的、失控的电流滋滋声。“剃刀”面罩下的眼神充满了沉痛,默默地低下了头。
裂缝边缘,月白虚影的光影黯淡到了极点,构成身体的无数光点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消散。它静静地“注视”着维生单元,意念波动传递出深沉的悲悯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辉光’……已……燃尽……」
「……她……以……生命……为……薪柴……」
「……净化了……‘钥匙’……斩断了……‘荆棘’……」
「……此乃……至高的……牺牲……与……守护……」
“牺牲……”顾淮深抬起头,布满血丝和泪水的眼睛死死盯着虚影,声音嘶哑如破锣,“你说过……这里有延续‘辉光’的可能!你说过的!”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绝望的质问和最后一丝疯狂的希冀。
虚影沉默了片刻,光影微微波动:
「……吾……所言……非虚……」
「……‘辉光’……虽……燃尽……但……其……印记……已……融入……‘星痕’……」
「……亦……与……‘碎片’……及……‘阵列’……产生了……最深的……羁绊……」
「……此……羁绊……超越……生死……之……常理……」
「……未来……并非……完全……断绝……」
「……但……那……将是……一条……布满……荆棘……与……未知……的……道路……」
「……需要……‘钥匙’……真正……掌握……自身……的……力量……」
「……需要……寻找……散落……的……‘炉心’……核心……」
「……更需要……超越……想象的……代价……」
虚影的意念指向童童纯净的星痕烙印。顾淮深猛地看向儿子。
只见童童额头那纯净的幽蓝色星痕烙印中心,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道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如同新月般的银色弧线!那弧线散发着一种与林晚最后辉光同源的、温暖而坚韧的气息!它静静地烙印在星痕之上,如同母亲最后的守护印记!
而在维生单元外壳裂缝深处,那块温润闪烁的炉心碎片光芒中,也隐隐浮现出极其淡薄的、属于林晚精神本源的温暖余韵,与童童星痕上的新月印记隐隐呼应。
辉光虽烬,其痕永存。
代价?道路?未来?
顾淮深看着儿子星痕上那新月般的印记,又看向维生单元里妻子冰冷的容颜,巨大的悲痛中,一丝微弱却无比坚定的火焰,在他绝望的灰烬中悄然燃起。
他缓缓站起身,擦去脸上的血泪,眼神从崩溃的绝望,逐渐化为一种深沉的、如同承载着整个宇宙重量的坚毅。
他走到童童身边,蹲下身,将儿子小小的、颤抖的身体紧紧搂入怀中。
“童童,”顾淮深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妈妈……很累,她睡着了。她是为了保护童童,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童童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浸湿了父亲的衣襟。
“但是,”顾淮深捧起儿子的小脸,让他纯净的、带着新月印记的星痕烙印对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说道,“妈妈没有离开。她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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