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玫瑰”慈善基金会启动仪式的余晖,如同圣洁的月华,长久地萦绕在顾宅东翼的上空。童童那晚在星河与玫瑰光影中惊奇的小脸,和他紧紧抓住妈妈手指传递出的、带着颤抖的勇气,成了林晚心中最温暖的画面。那份纯粹的喜悦和使命感,暂时驱散了“洛”字图腾带来的迷雾,也让她在Aurora Atelier紧锣密鼓的筹备中,找到了更坚实的动力——不仅仅是为自己,更是为了那些需要被“月光”照亮的沉默星球。
然而,顾宅内部,肃清顾振邦余波的“尘埃”尚未完全落定。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绷,像绷紧的弓弦,虽无箭在弦上的危机感,却让人难以真正放松。仆人们依旧小心翼翼,顾老爷子在静养中深居简出,而风暴中心的顾淮深……则像一头暂时蛰伏、舔舐伤口的雄狮,周身散发着一种沉郁而压抑的低气压。
这种低气压,在童童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自从在书房里爆发出那声震撼全场的“坏——人!不许——说我——妈妈!”之后,童童似乎又经历了一次小小的情感透支。他变得比之前更粘林晚,对陌生的环境和声音也更为敏感。虽然开口说话的频率和清晰度仍在提升,但每次尝试发声前,总需要更长的时间酝酿勇气,小眉头会不自觉地蹙起,仿佛在调动全身的力量去冲破那无形的壁垒。尤其是在面对顾淮深时。
顾淮深笨拙的陪伴努力仍在继续。他会出现在东翼小餐厅的早餐桌上,试图模仿林晚的方式,给童童的煎饼淋上枫糖浆,结果却笨手笨脚地弄脏了昂贵的桌布。他会在童童玩积木时,沉默地坐在一旁的地毯上,试图递过去一块积木,却常常因为动作太突兀或者眼神太专注(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审视意味),反而让童童瑟缩一下,停下手中的动作,怯生生地看着他,小嘴抿得紧紧的。
林晚看在眼里,心底泛起复杂的涟漪。她能感觉到顾淮深在尝试,在努力靠近那个他亏欠了五年、如今正艰难地向他打开小小世界的儿子。但这份尝试,带着他固有的、属于上位者的生硬和控制欲,像一块棱角分明的冰,试图靠近另一块需要温暖才能融化的冰,结果往往只是互相磕碰,带来更深的寒意。
这天晚上,林晚在工作室忙到很晚才回到东翼。新系列“Reborn”的首秀迫在眉睫,每一个细节都需她亲自把关。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童童的房门,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柔和的夜灯。
童童已经睡着了。小小的身体蜷缩在柔软的被子里,只露出半张小脸,呼吸均匀。床头柜上,放着他睡前画的画——不再是那朵神秘的“妈妈的花”,而是几辆歪歪扭扭、色彩鲜艳的小火车,在一条长长的、同样歪歪扭扭的铁轨上奔跑。充满了童稚的生命力。
林晚的心瞬间柔软下来,一天的疲惫似乎也消散了大半。她放轻脚步走过去,想替儿子掖好被角。靠近时,却闻到一股淡淡的、熟悉的药膏气味。
她微微一怔,借着夜灯的光线仔细看去。童童露在被子外面的小手背上,靠近虎口的位置,有一道细细的、已经结痂的浅红色划痕。伤口很浅,像是被什么尖锐的纸边或玩具边缘划了一下。显然,保姆已经处理过了,涂上了味道清淡的儿童专用药膏。
林晚的心轻轻揪了一下。童童白天在工作室的新儿童区玩,大概是那时不小心划伤的。他当时没哭没闹,可能连自己都没太在意,保姆也就没特意告诉她。看着那小小的伤口,林晚还是忍不住心疼。她俯下身,想更仔细地看看。
就在这时,房门口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林晚警觉地回头。
门口站着的,是顾淮深。
他显然也是刚从书房处理完事务过来,身上还穿着挺括的深色衬衫,领口解开了一颗扣子,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一丝未散尽的冷峻。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填满了门框,夜灯的光线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阴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座沉默的、带着无形压力的山峦。
他的目光,没有落在林晚身上,而是径直越过她,落在床上熟睡的童童脸上,然后,精准地定格在童童那只带着划痕的小手上。
林晚下意识地直起身,身体微微绷紧。她不知道顾淮深是刚发现这个伤口,还是早就知道了。以他掌控一切的风格,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他会说什么?责备保姆的疏忽?还是质疑工作室环境的安全性?
顾淮深没有立刻进来。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门口,目光沉沉地锁在童童的手背上。房间里只有孩子均匀的呼吸声和夜灯微弱的电流声。空气仿佛凝固了。
过了好几秒,就在林晚准备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时,顾淮深动了。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林晚,只是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迈步走了进来。他的脚步放得极轻,像是怕惊醒沉睡中的孩子,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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