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锦旗到手:“虫语者陈干部”正式出道!
水!浑浊的!冰冷的!带着浓烈的土腥和腐败草木气息!瞬间呛进了口鼻!泥浆如同沉重的胶质裹住了整个头部!
嗡——!
短暂的窒息过后,是一阵更加疯狂的、从喉咙深处爆发的剧烈呛咳!肺像被掏出来放在砂轮上摩擦!每一次抽吸都牵扯着肋骨深处炸裂般的疼痛!陈青禾像一具从地狱泥沼中爬出的浮尸,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在黏稠得令人作呕的泥汤里挣扎!淤泥灌满了耳道,眼睛被泥浆糊得根本睁不开,视线里只有一片晃动旋转的、粘稠的、暗无天日的混沌!
意识!唯一支撑他挣脱泥潭淹没的意识!是刚才仰面倒地时映入瞳孔深处的——那片……那片刚刚被他拖出屋角的泥水洼地!老汉!两个孩子!倒在那里!就在崩塌巨石的阴影边缘!
“咳!噗!咳咳——!!!” 他疯了一样甩头!想甩掉糊在脸上的泥浆!想看清那个方向!双手在冰冷的泥泞里疯狂扒拉!
没了!
视野所及!除了还在缓缓蠕动流淌的、混杂着树根烂草的巨大泥流!和被泥浆半埋着、如同巨兽残骸般嶙峋刺出的山石顶端!哪里还有半点人影?!刚才还在灯火摇曳挣扎、冒着被山洪吞噬风险点灯生活的那些小屋、那人影……全都被这片冰冷的、不断抬高的泥海吞噬得干干净净!
连哭喊!连挣扎的痕迹!都没留下!!!
轰隆隆——
山体深处最后一声饱含毁灭能量的低吼缓缓沉寂。巨大的烟尘如同垂死的巨兽呼出的最后一口浊气,混合着冰冷的雨水,覆盖了整个泥石流的遗迹。世界,像是彻底被摁进了浑浊粘稠的泥浆水里。只剩下陈青禾趴在冰冷的、还在微微蠕动沉降的泥滩边缘,像条濒死的泥狗,剧烈地、撕心裂肺地呛咳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肮脏的泥浆和滚烫的喉血!
冰冷!刺痛!窒息!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沉重感!
失败!
彻头彻尾的失败!
他看到了!他预判了!他甚至发了疯去擂门!去拖人!有什么用?!蝼蚁之力!螳臂当车!在那真正铺天盖地、碾碎一切的天地之威面前!他就像一只可笑的、被雨水冲昏了头的蚂蚁!所做的一切!全是徒劳的、泡在泥汤里的挣扎!他甚至没能……没能多拖出一个活口!!!
一种前所未有的、彻骨的无力感和深切的荒谬感,混合着泥土的腥气、呛咳的疼痛和嘴角残留的血腥味,如同剧毒的藤蔓,死死缠绕住了他的心脏!重生了又怎样?知道结局又怎样?一个念头?一次预警?在绝对的现实和绝望的力量差面前,渺小得像一个可悲的冷笑话!
“滴……滴答……”
冰冷的东西砸在脸上。
不是雨。
是……
水?
陈青禾的意识在混沌的疼痛和呛咳中挣扎凝聚。他艰难地撑起一点身体,手掌陷入冰冷的泥浆,勉强抬起头,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泥水。
祠堂的方向……一片惨烈的景象。
原本还算相对完整的祠堂,此刻像被一只巨大的无形手掌狠狠捏了一下!后墙那个被崩塌墙体豁开的巨大缺口在雨幕中更显狰狞!烟尘尚未完全散去,断裂的木椽子、碎石瓦砾混着雨水泥浆,正从坍塌口边缘稀里哗啦往下滑落!堆积在豁口下方,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不断被雨水冲刷着的砾石滩!那个位置……似乎正对着……对着刚才李卫国碾碎蚂蚁卵的地方?
几个浑身泥水的村民,正相互搀扶着,踉跄地从那弥漫着烟尘的豁口里挣扎爬出来。他们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责骂,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极致的麻木和茫然。
豁口里面。
烟尘与水汽混合缭绕的阴影中。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此刻沾满泥点尘灰的旧褂子的身影。李卫国正佝偻着腰,侧对着豁口外这片刚被泥石流吞噬的土地。他的动作似乎凝固了,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一只手自然下垂,沾满了泥浆和烟灰。另一只手的几个手指指尖,却正慢条斯理地捻着什么细小得看不真切的东西。像在捻去指尖的灰尘,又像在思考那一点尘埃的分量。
他的脸被阴影和烟雾遮掩了大半。
没有回头看向陈青禾挣扎狼狈的方向。
也没有去看那片象征着绝对失败的冰冷泥海。
那双浑浊的眼睛,仿佛穿透了弥漫的烟尘和冰冷的雨幕,落在了某个极其遥远的、旁人无法理解的虚空之处。只有那道微微绷紧的下颚线,透着一丝……难以名状的沉凝。一种洞悉了太多后、带着尘埃般重量的……疲惫?
“小陈……小陈同志……”
陈青禾听到自己身边传来一个如同叹息的、干涩而颤抖的声音。他猛地一个激灵,艰难地转过头——是刚才被他硬生生从米缸旁拽走、此刻正泥猴一样瘫坐在离他不远的泥水里发抖的花白头发老汉!老汉怀里,紧紧抱着他那件被灯油点燃又因泥水扑灭而糊成一团、已经看不出原色的破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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