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如同沉睡的地脉在脚下彻底崩断!震耳欲聋的恐怖咆哮瞬间撕裂耳膜!不是头顶的落雷,是脚下!是北面那片如同匍匐巨兽脊背般的丘陵低洼地带!裹挟着万钧之力的、粉碎一切的毁灭怒吼!从地底最深处悍然炸起!带着撕裂大地的绝对暴虐,狠狠碾过冻硬的土地!
陈青禾被这恐怖的轰鸣震得猛地一个趔趄,脚下冰冻的泥块瞬间失去所有支撑力!膝盖不受控制地砸在冰冷刺骨的冻土上!手掌下意识撑地,掌心被粗糙冻裂的泥土摩擦得生疼!
整个乡政府残破的院子连同背后山坳都在这惊天动地的巨响中狂颤!房屋顶上残存的积雪被震得轰隆落下,砸在院地上腾起一片迷蒙的雪雾!断墙缝隙的冻泥扑簌簌往下掉!仿佛下一瞬这摇摇欲坠的避难所就要分崩离析!
吼声刚落!
一片更加混乱、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哭喊声如同滚油泼进冰面!轰然炸响!
“坝!水库闸坝裂了!!!”
“跑啊——!!!冰渣水冲下来了!!!”
“老高家!老高家房子没了啊啊——”
“孩子!我的孩子——哇——!!”
恐惧!纯粹的、源自天地之威的灭顶恐惧!如同无形的瘟疫!瞬间冲垮了丁老炮那点“修渠堵漏”权威构筑的虚弱壁垒!
院子里残余的村民如同被点燃尾巴的疯牛!彻底陷入末世降临般的狂乱!谁还顾得上评级?顾不上管钳?顾不上什么烂蘑菇填沟的屁话!尖叫声混杂着绝望的哭嚎和疯狂奔逃的脚步!人群互相推搡、践踏、撞开腐朽的门板!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朝着和鹰嘴崖泄洪沟相反的高地疯狂逃窜!留下满地踩烂的菌菇、翻倒的桌椅和那袋孤零零的“救灾玉米”!
刘老栓和王老五?早跑没影了!刚才那点“评级”的不公在绝对毁灭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丁老炮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暴怒的油光被一层煞白取代!他握着沉重管钳的手剧烈颤抖着,金属冰冷的触感此刻如同烫手山芋!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北面那片升腾起的巨大烟尘,里面不再是轻蔑愤怒,只剩下老农见到天罚降临时最原始的恐惧和茫然!他喉咙里那声酝酿的咆哮被彻底噎死,只剩下破风箱般嘶哑的抽气!
钱!
货!
断链的危机在绝对灾难面前被碾得粉碎!但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恐怖的洪流——字面意义的洪流!正撕碎堤坝!碾碎房屋!吞噬生命!
怎么办?!!
前世的碎片!模糊的灾情数据!冰冷的死亡人数!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陈青禾的脑海!鹰嘴崖泄洪沟!下游地势最缓!离水头最近!冲积平原!泥石流?!不!是碎冰与山洪混合的低温泥石流!!!速度更快!冻结力更强!杀伤力是普通泥石流的数倍!!!
疏散!必须立刻组织下游所有低洼区人员向高地转移!
分秒必争!!!
可……谁会信他?!这冰天雪地!
就凭他?!他刚刚还是个用菌菇评级都搞不定的废物“虫语者”!
就在这绝望的混乱瞬间!
吱嘎——砰!
一道厚重、布满冰渣尘土的房门猛地被从里撞开!
一个如同山石雕琢般精瘦冷硬的身影裹着寒气骤然出现在门框的阴影里!
李卫国!!!
他外面依旧套着那件洗得发白、沾着几点泥污的旧褂子,但脚下踏着的是厚底高梆防滑雨靴!浑浊的眼眸深处不见丝毫慌乱,只有一种经历太多生死淬炼出的、足以凝冻风雪的沉静。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穿透漫天雪雾烟尘,精准掠过院子里奔逃的人群,最后落定在丁老炮那张惊惧失魂的脸上!
声音不高!
却如同敲响在山崩地裂背景音下的一记沉钟!
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压住了院子里狂乱的喧嚣!
直刺丁老炮混乱的心防!
“丁工!”
两个字!
没有任何称谓前缀!只有一个石壁人对真正老匠人的硬派称呼!
“反涌点在哪?!哪个渠弯?!主槽还是副槽?!”问话短促!精准!如同战场急令!每一个字都是水工行话!直击核心!不是质问!是交付!
丁老炮被这一声如同冰锤砸落脑门的“丁工”喝得一激灵!几乎是本能反应!那张被恐惧冲得空白的老脸上肌肉猛地一抽!多年刻进骨子里的职业素养和求生本能瞬间盖过了混乱!他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却发出了一个极其嘶哑却清晰的音节:“鹰嘴崖脊背东拐弯!老泄洪道!离新闸闸口不足百米的缓坡!沟槽北岸!冰壳裹烂泥!护坡根子从下面掏空了!……水……水是灌进老泄洪道的沟里,横着冲出来的……”
丁老炮口中的“老泄洪道”几个字如同钥匙!瞬间捅开了陈青禾意识深处某个锈死的锁眼!
前世!
那个豆腐块小报角落!
“……石壁库区险情根在泄洪渠规划不合理……九十年代末废弃旧泄洪道未作填埋处理……成为暴雨下泄洪薄弱点……此次冰洪灾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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