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交出来。”
“野猪岭…不是你能碰的。”
“否则…”
“下次泼的…就不是墨水了。”
那如同九幽寒风吹来的、经过扭曲处理的沙哑男音,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陈青禾的耳膜!冰冷的恐惧瞬间冻结了他全身的血液!握着听筒的手指僵硬得如同冰雕,刺骨的寒意顺着塑料外壳直透骨髓!
野猪岭!对方知道!他们知道赵前进去了!也知道他陈青禾是引子!
威胁!赤裸裸的死亡威胁!下一次…泼汽油?!还是…直接要命?!
“嘟…嘟…嘟…”
忙音响起。对方挂断了。
陈青禾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背靠着值班室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听筒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吊在电话线下,兀自微微晃荡着,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值班室里昏黄的灯光在他眼前晃动、旋转,混合着浓烈的汽油味、墨汁味和电话听筒残留的塑料味,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眩晕感。
野猪岭…赵前进…现在怎么样了?
那通电话…是警告?还是…行动开始的信号?
巨大的恐惧和无能为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蜷缩在冰冷的墙角,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埋进臂弯里,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后背被汽油浸透的夹克紧贴着皮肤,如同裹着一层冰冷的蛇蜕,带来刺骨的寒意。
时间在死寂和恐惧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
“吱呀——”
乡政府那扇沉重的、刷着残破蓝漆的铁皮大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脚步声。
沉重。疲惫。带着一种仿佛跋涉了千山万水后的巨大消耗感。不是一个人。
陈青禾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门口!
逆着门外浓稠的黑暗,两个身影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
是赵前进!和…郑明?!
赵前进那铁塔般的身躯此刻微微佝偻着,身上那件沾满泥浆的旧军装被撕开了好几道口子,露出里面同样糊满泥污的汗衫。脸上、手臂上布满了新鲜的刮痕和淤青,额角一道伤口还在缓缓渗着血丝,混合着汗水泥污,显得异常狼狈。他的一只胳膊搭在郑明的肩膀上,显然受了伤,走路有些瘸拐。但那双通红的牛眼里,燃烧着的却不是痛苦,而是一种近乎实质化的、如同熔岩般滚烫的狂怒和憋屈!
郑明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笔挺的深灰色中山装沾满了污泥和草屑,金丝眼镜的一条腿歪斜着,镜片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他搀扶着赵前进,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嘴唇紧紧抿着,透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和挫败感。
他们身后,跟着那两个同样满身泥污、神情疲惫而凝重的年轻纪委干部。
没有欢呼。没有胜利的凯旋。只有一片沉重的、如同铅块般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死寂和失败的气息。
陈青禾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双腿却因为长时间的蜷缩而麻木僵硬,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赵…赵镇长?郑主任?…”他声音干涩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赵前进猛地抬起头,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牛眼如同探照灯般瞬间锁定了角落里的陈青禾!巨大的屈辱和愤怒让他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他猛地甩开郑明搀扶的手,不顾腿上的伤痛,一步一瘸地冲到陈青禾面前!那只没受伤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狠狠揪住了陈青禾的衣领!将他整个人从地上硬生生提了起来!
“小兔崽子!!”赵前进的咆哮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泥土味,喷在陈青禾脸上!“你他妈说的证据呢?!啊?!野猪岭废窑?!老子把那个破窑洞都快拆了!掘地三尺!除了他妈的耗子屎和烂木头!屁都没有!!!”
巨大的力量勒得陈青禾几乎窒息!他双脚离地,徒劳地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赵前进那狂怒的、带着巨大失望和憋屈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
“吴胖子呢?!那个‘杨’呢?!人呢?!影子都没见着!!”赵前进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破音,“老子带着人刚摸到窑口!就踩了陷阱!掉进烂泥坑!差点被上面滚下来的石头砸死!郑主任他们赶来救人…也着了道!林子里全是绊索!烂泥塘!还有他妈不知道哪个缺德冒烟的挖的捕兽坑!操他姥姥的!玩老子呢?!!”
陷阱!捕兽坑!烂泥塘!
对方早有准备!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恐惧瞬间攫住了陈青禾!他提供的线索…成了对方设伏的诱饵?!林小雅留下的毛线…是陷阱的一部分?!还是…她也被人利用了?!
“咳咳…赵…赵镇长…我…”陈青禾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脸因为缺氧而涨得发紫。
“够了!”郑明冰冷的声音如同利刃般切了进来。他上前一步,用力掰开了赵前进如同铁钳般的手。陈青禾重重摔在地上,捂着喉咙剧烈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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