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访室的门被推开,带着一股冷风和压抑的呜咽。石桥镇中心小学的学生家长刘红梅,几乎是扑到陈青禾面前的接待窗口前。她头发凌乱,眼睛红肿,双手紧紧攥着一个洗得发白的旧布包,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领导!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俺家孩子吧!”刘红梅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哭腔,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那个李春华…教育局的李科长…她…她太欺负人了!”
陈青禾心头一紧,立刻起身绕过桌子,示意旁边一位女同事帮忙倒杯热水。“大姐,别急,坐下慢慢说,我是负责这个案子的陈青禾。孩子怎么了?李春华怎么欺负人了?”他尽量让声音平稳温和,引导对方情绪。
刘红梅被扶着坐下,接过热水杯,滚烫的温度似乎让她稍微镇定了一些,但眼泪依旧止不住地往下掉。“俺家娃在石桥小学…就是那个…那个育才校服店!学校逼着买,不买不行!一件破校服,料子薄得透亮,针脚歪歪扭扭,就要一百八!俺男人在工地累死累活一天才挣多少?俺家俩娃,就得三百六!这不要人命吗?”她越说越激动,声音拔高,引得信访室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俺们几个家长实在气不过,偷偷去别的店问了,一模一样的款式,质量还好,才八十!俺们就…就联名写了信,偷偷塞到教育局门缝里,想着上面管管…”刘红梅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恐惧,“可…可不知道咋回事,这事好像让李春华知道了!昨天放学,俺娃哭着回来,说班主任点名批评他,说他家长带头闹事,破坏学校团结,思想落后!还…还把他的小组长给撤了!俺娃吓得不敢上学了!领导,你说,这…这不是报复是啥?俺们就想要个公道,咋就这么难啊!俺娃以后在学校还咋待啊?”
刘红梅的控诉像一把钝刀,割在陈青禾心上。愤怒的火苗瞬间窜起,几乎要冲破胸膛。李春华!竟然嚣张到这种地步!利用职权,通过打压无辜的孩子来报复举报的家长!这不仅仅是贪婪,更是对教育这片净土最无耻的玷污!他强压着怒火,看着眼前这位无助又愤怒的母亲,一字一句道:“大姐,你放心!这件事,我们纪委管定了!孩子受的委屈,我们一定替你讨回公道!孩子该上学上学,没人能再欺负他!我向你保证!”
他迅速拿出登记表,详细记录下刘红梅反映的情况,特别是孩子被撤职、被点名批评的具体时间和细节,让她签了字按了手印。送走千恩万谢的刘红梅,陈青禾拿着那份沉甸甸的笔录和简薇的审计报告,直奔老严和张主任的办公室。刘红梅的遭遇,成了点燃炸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
“无法无天!”张主任听完汇报,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搪瓷缸子都跳了一下,“利用职权打击报复举报人,还是对孩子下手!性质极其恶劣!青禾,你之前的判断完全正确,这绝不是简单的微腐败!立刻对李春华、马有才启动立案审查调查程序!老严,你经验丰富,这个案子你牵头,青禾具体主办!务必查深查透,把这股歪风邪气彻底打下去!那个孩子的情况,立刻联系教育局和学校,必须恢复职务,消除影响!谁敢再动孩子一根指头,我拿他是问!”
老严布满皱纹的脸上也笼罩着一层寒霜,他重重地点点头:“明白!青禾,马上准备立案呈批报告和初核方案,外围证据要快、要扎实!那个家长反映的情况,是非常关键的证人证言,固定好!”
立案程序以最快的速度启动。李春华和马有才的名字,正式进入了云川县纪委的审查调查名单。陈青禾带着初核方案,协调公安、市场监管等部门,对“育才学生用品店”展开了突击检查。店铺位置偏僻,门脸不大,里面堆满了各种劣质校服和文具。经营者马有才,一个四十多岁、眼神闪烁的男人,面对突如其来的检查显得惊慌失措。
“营业执照呢?进货单据呢?近两年的销售台账拿出来!”市场监管的同志厉声问道。
马有才手忙脚乱地在抽屉里翻找,拿出的单据残缺不全,进货价格模糊不清,销售记录更是混乱不堪。陈青禾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店铺的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墙角一个半开的旧铁皮柜上。他走过去,推开挡在前面的几捆校服,伸手进去摸索。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用塑料袋包裹的东西。他用力抽出来——是一个厚厚的笔记本!
马有才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想冲过来抢,被旁边的公安干警一把按住。
陈青禾翻开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日期、学校名称、校服型号、数量、单价、金额,还有…收款人的签名或缩写!在“石桥镇中心小学”的条目后面,清晰地写着“李”字,旁边标注着金额和日期。在“柳林乡希望小学”的条目下,则写着“王校”和一个电话号码。更触目惊心的是,在一些大额交易后面,还标注着“返点XX元”的字样!这哪里是销售台账,分明是李春华等人分赃的“黑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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