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南山,弥漫着一股铁锈和硫磺混合的刺鼻气味。
陈青禾穿着沾满泥浆的旧工装,林小雅则裹着褪色的花头巾,两人推着一辆锈迹斑斑的板车,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通往石场的泥泞土路上。
“看到那排蓝顶棚子了吗?”陈青禾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地扫过远处山坳,“矿渣堆后面,像不像简易炸药库?”
林小雅不动声色地点头,手指在板车扶手上快速敲击出暗码:“三点钟方向,碎石机旁,有盯梢的,疤脸。”
车轮碾过一块尖锐的碎石,发出刺耳的刮擦声。远处,碎石机巨大的钢铁身躯在灰蒙蒙的天色下缓缓转动,发出沉闷而规律的轰鸣,如同巨兽的心跳,每一次震动都让脚下的泥地微微发颤。几个穿着迷彩服、手持橡胶棍的壮汉,像秃鹫般散落在矿坑边缘和高处料堆上,冰冷的目光扫视着下方如同蝼蚁般劳作的工人和偶尔闯入的不速之客。
冰冷的雨水顺着陈青禾的旧工装领口滑进脖颈,激得他一个寒颤。矿渣山下那件浸透暗红、半埋在泥泞里的粗布工装,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死死烫在他的视网膜上。李老栓?还是又一个无声消失的冤魂?赵家坳就在矿渣山后面那片被雨雾笼罩的阴影里,赵老黑的名字在错名单上墨迹如血。不能再等了,每一秒的迟疑,都可能意味着证据的湮灭或生命的消逝。
他几乎是冲回县纪委的,带着一身泥水和刺鼻的矿渣味,直奔李卫国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李卫国正伏案写着什么,抬头看见陈青禾煞白的脸色和衣襟上未干的泥点,眉头瞬间锁紧。
“南山石场!李老栓可能出事了!矿渣堆里发现了带血的衣服!”陈青禾气息急促,将那张模糊的偷拍照片和带血的欠条复印件拍在桌上,快速汇报了矿渣堆的见闻、王海潮电话里的含糊其辞,以及错名单上赵老黑与赵家坳的关联。“非法开采绝对没停!矿渣还在倒,新鲜的车辙印!赵家坳就是赵老黑的窝点,这件血衣…很可能就是李老栓的!必须立刻暗访,摸清石场内部情况,找到李老栓的下落,揪出赵老黑!”
李卫国拿起那张血迹斑斑的工装照片,指关节捏得发白。他沉默了几秒,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陈青禾:“证据不足,不能打草惊蛇。石场背后水很深,王海潮的态度就是证明。明查不行,只能暗访。”他抓起桌上的内部电话,快速拨通一个号码:“小林,放下手头工作,立刻来我办公室。有紧急任务。”
几分钟后,一个扎着利落马尾、眼神沉静如水的年轻女干部推门进来。林小雅,市纪委借调来县里锻炼的侦查新锐,以胆大心细、观察力惊人着称。
“陈青禾同志发现南山石场重大嫌疑,涉及非法开采、暴力垄断,可能还有命案。”李卫国言简意赅,指向桌上的照片和欠条,“目标:摸清石场内部运作、人员结构、核心区域布局,重点是炸药存放点和任何拘押人的迹象。你和青禾搭档,伪装身份,潜入暗访。记住,安全第一,只观察,不接触,不冲突!发现任何异常,立刻撤回!”
林小雅迅速扫过证据,目光在那件血衣照片上停留片刻,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冷静地点点头:“明白,李书记。需要伪装身份。”
“拾荒的,或者收废矿渣的。”陈青禾接口,他指了指自己身上还沾着泥的旧衣服,“我这样子,现成的。再弄辆破板车。”
半小时后,通往南山石场的泥泞土路上,多了两个推着破板车的“拾荒者”。陈青禾穿着一件沾满油污和泥浆、散发着汗酸味的破旧蓝色工装,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刻意抹了几道灰。林小雅则换上了一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碎花旧棉袄,头上裹着一条灰扑扑的旧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沉静却时刻警惕观察四周的眼睛。板车上胡乱堆着些锈蚀的钢筋头、破编织袋和几个瘪了的塑料桶,车轮碾过泥坑,发出吱呀呻吟。
雨后的空气湿冷粘稠,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铁锈、硫磺和被粉碎岩石粉尘的刺鼻气味,吸进肺里带着隐隐的灼烧感。远处,碎石机巨大的钢铁身躯在灰蒙蒙的天色下缓缓转动,发出沉闷而规律的轰鸣,如同巨兽的心跳,每一次震动都让脚下的泥地微微发颤。巨大的传送带如同贪婪的舌头,将山体上炸开的巨石源源不断地吞入机器那钢铁巨口,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碾压和破碎声,吐出一堆堆灰黑色的、棱角尖锐的碎石。
几个穿着廉价迷彩服、手持黝黑橡胶棍的壮汉,像秃鹫般散落在矿坑边缘和高处料堆上。他们眼神凶狠,带着毫不掩饰的戾气,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遍遍扫视着下方如同蝼蚁般劳作的工人和偶尔闯入的不速之客。工人们衣衫褴褛,大多沉默地埋头干活,动作机械而麻木,脸上刻着疲惫和一种认命般的漠然。
“十一点方向,料堆上面那个,脸上有疤,从眉骨到嘴角,像条蜈蚣,一直盯着我们这边。”林小雅的声音压得极低,嘴唇几乎没动,推车的动作保持着原有的节奏,目光却锐利地捕捉着高处那个最显眼的打手——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在阴沉的天色下更显凶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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