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禾拿起外套:“小李,我出去一趟。资料收好。有任何新情况,随时打我传呼。”他没说具体去找谁,但小李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雨丝依旧缠绵,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和一种压抑的沉闷。陈青禾骑着那辆半旧的二八自行车,穿过渐渐亮起昏黄路灯的县城街道,拐进一条略显僻静的老街。赵前进的家就在老街深处一个带小院的平房里。
敲开门,赵前进正就着一碟花生米喝着小酒,搪瓷缸子放在手边。看到浑身带着湿气的陈青禾,他有些意外:“哟?陈大主任?这大雨天的,稀客啊!快进来,喝口热水驱驱寒。”他拿起暖壶要给陈青禾倒水,目光扫过陈青禾凝重的脸色,动作顿住了,“出事了?”
陈青禾没客套,直接坐在小方桌旁,开门见山:“赵叔,张家坳村的事,您听说了吧?”
“哼!”赵前进把搪瓷缸子往桌上一顿,发出闷响,“闹那么大,满城风雨!血手印都按到你们纪委门口了!张富贵那个王八羔子,还有那个什么狗屁‘勇信拆迁’,简直无法无天!”老警察的怒火毫不掩饰。
“我就是为‘勇信拆迁’来的。”陈青禾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工商登记查了,表面干净。但村民的血泪控诉,还有市场那边传的风声,都指向它背后就是黑恶势力。老板叫刘勇,外号‘疤脸勇’。赵叔,您……对这个‘疤脸勇’,有印象吗?”
“疤脸勇?”赵前进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眼神变得锐利如鹰。他端起搪瓷缸子,却没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上磕掉瓷的地方,似乎在回忆什么。屋里一时只剩下窗外淅沥的雨声。
“刘勇……疤脸……”赵前进喃喃自语,猛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爆出一抹精光,“是他!刘老四家的那个二流子!”
“您认识?”陈青禾精神一振。
“认识?哼!”赵前进重重放下缸子,酒气混着怒气喷涌而出,“何止认识!这小子,早些年就是个偷鸡摸狗、打架斗狠的主!脸上那道疤,就是当年跟人抢地盘,被砍刀划的!后来……他攀上了高枝儿!”
“高枝儿?”陈青禾的心提了起来。
“吴胖子!”赵前进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带着刻骨的恨意,“这小子后来成了吴胖子手底下最凶的一条狗!专门干些见不得光的脏活!吴胖子那会儿垄断砂石料、强揽工程,少不了他带着人冲锋陷阵,恐吓威胁、打砸伤人,哪样少得了他刘勇?心黑手狠,出了名的!”
吴胖子!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陈青禾眼前的迷雾!那个曾经在石壁乡乃至云川县横行霸道、最终被“砺剑”专案组连根拔起、其残余势力也在南山石场被彻底剿灭的黑恶势力头子!吴胖子伏法了,他的骨干爪牙也大多落网,但这个“疤脸勇”刘勇,竟然像一条漏网之鱼,不仅没受到清算,反而摇身一变,洗白上岸,成了“勇信拆迁”的老板?
“吴胖子倒台后,他那些爪牙树倒猢狲散,抓的抓,跑的跑。”赵前进继续道,语气带着深深的疑虑和警惕,“这个刘勇,当时好像是因为一起伤害案跑路到外地躲风头去了,不在我们那次收网的核心名单里。我们都以为他要么死在外头,要么就彻底老实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这狗东西,居然又潜回来了!还他妈换了个‘马甲’,人模狗样地开起了公司?继续干这种断子绝孙的勾当?!”
赵前进越说越气,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妈的!这是死灰复燃!是吴胖子那帮杂碎的阴魂不散!张富贵?哼!张富贵算个屁!他顶多就是个见钱眼开、给‘疤脸勇’这种恶狗看门递刀子的伥鬼!真正的祸根,是这个换了皮的‘疤脸勇’刘勇!”
陈青禾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所有的线索瞬间贯通了!为什么“勇信拆迁”手段如此凶残?因为它本质上就是吴胖子黑恶势力的残余!为什么它能如此“高效”地强拆?因为它背后站着的是继承了吴胖子“衣钵”、甚至可能更狡猾的“疤脸勇”刘勇!而张富贵,不过是这条恶犬在基层权力中找到的一个“内应”和“保护伞”!
吴胖子的阴影,竟然以这种方式,再次笼罩在云川县百姓的头上!而且,这一次,它披上了“合法公司”的外衣,手段更隐蔽,危害却可能更大!
“赵叔,您确定吗?这个‘勇信拆迁’的刘勇,就是当年吴胖子手下的那个‘疤脸勇’?”陈青禾需要最后的确认,声音因愤怒和紧迫而有些发紧。
“错不了!”赵前进斩钉截铁,眼中燃烧着老刑警的笃定和怒火,“他那张脸,化成灰我都认得!那道疤,从左眼角斜到嘴角,像条蜈蚣趴着!当年追捕他同伙的案卷里,还有他的模拟画像!他以为换个名字开个公司就能洗白了?做梦!”
他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屋子里烦躁地踱了两步:“陈小子,这事儿大了!这‘疤脸勇’现在就是条毒蛇,藏在‘勇信’这个壳子里吐信子!张富贵给他打掩护,他给张富贵输送利益,两人狼狈为奸,祸害乡里!必须尽快打掉!不然,张家坳的村民,还有更多被他们盯上的人,都得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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