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早已想得不能再清楚!”
萧承锐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眼中那团火焰燃烧得更旺,
“臣弟不愿做困锁京城金丝笼中的雀鸟,食俸禄而碌碌!臣弟的骨血里刻着沙场的印记,渴望着金戈铁马的酣畅,渴望着青史丹书上刻下‘萧承锐’三个字!兄长若信得过臣弟这副肝胆,便请在父皇面前,为臣弟求得这雁门守将之职!”
他挺直脊梁,如同一杆即将离弦的劲弩,目标明确,一往无前。
看着弟弟眼中那毫不作伪、蓬勃欲出的赤诚与渴望,萧执圭心中最后一点因前世阴影而残留的冰凌彻底融化。
他提起朱砂笔,饱蘸浓墨,在那张承载着弟弟梦想的地图上,“雁门关”三个字旁,稳稳地、有力地画下了一个鲜红的圈。
“好。” 一个字,重若千钧。
萧承锐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几乎要灼伤空气。
他当即就要撩袍行大礼,却被萧执圭更快地伸手扶住臂膀。
“你我兄弟,血脉相连,不必行此大礼。” 萧执圭的声音温和了许多,带着久违的真切关怀。
他顿了顿,看着弟弟年轻而坚毅的脸庞,那因即将奔赴战场而焕发的光彩如此耀眼,让他心中也生出几分豪情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只是……” 他的语气沉凝下来,是兄长对幼弟的殷殷嘱托,“北境凶险,刀剑无眼。万事……务必珍重自身,小心为上。” 那“小心”二字,蕴含着千言万语。
“谢兄长成全!” 萧承锐抱拳,深深一揖,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他穿过东宫雕梁画栋的回廊,步履生风。行至偏殿转角时,目光不经意扫过那扇熟悉的雕花木窗。
沈栖凰正倚窗而立,春日暖阳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她手中捧着一卷书,螓首微垂,几缕青丝被微风拂过脸颊,静谧得像一幅工笔画。
隔着疏影横斜的花木,隔着流转的光阴,他深深地、贪婪地看了她一眼。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终却一个字也未能出口。
所有的情愫、挣扎、释然,最终都化为一个庄重的、带着距离感的动作——他抬起双手,对着那窗内鹅黄的身影,遥遥地、无比郑重地行了一个揖礼。
动作标准,姿态挺拔,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告别。
窗内,沈栖凰似有所感,从书卷上抬起眼眸,只来得及捕捉到那个迅速远去的、消失在重重宫阙拐角处的挺拔背影。
她微微蹙起秀气的眉,心中涌起一丝淡淡的疑惑。
往日里,这位七殿下见到她,总会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急切与热忱上前攀谈几句,眼神明亮如火。
可今日……他竟只是远远地、沉默地作了一揖?那眼神……虽有一闪而过的失落,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卸下了千斤重担般的……如释重负?这陌生的疏离感,让她心头莫名地空了一小块。
“在看什么?” 萧执圭温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探寻。
他不知何时已悄然走到她身边,手中托着一方刚命人取来的、烧得正暖的紫铜手炉。
他极其自然地牵起沈栖凰微凉的手,将暖炉塞入她掌心,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肌肤,带来一阵熨帖的温度。
“春日风里还带着寒气,怎么穿得如此单薄?” 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与掌控。
沈栖凰下意识地握紧那方暖炉,暖意从掌心蔓延,驱散了指尖的微凉,也似乎熨帖了那点莫名的空落。
“方才……好像看见七殿下了,” 她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确定,“他怎么走得那么急?连招呼都……” 后面的话隐没在唇边。
“他方才来过,” 萧执圭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拂在颊边的几缕青丝,动作温柔而占有意味十足,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请旨去北境军营历练了。他志在沙场,心系戎马,这京城里的锦绣繁华,雕梁画栋,本就不是他想要的囚笼。”
他刻意强调了“囚笼”二字,目光却紧锁着沈栖凰的反应。
“去北境?” 沈栖凰惊讶地抬头,清澈的眸子里映出萧执圭的影子,也清晰地透出担忧,“那里……是不是很危险?听说胡人凶悍,战事不断……”
她想起关于北境风沙、苦寒和残酷战争的零星传闻,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萧执圭将她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那根名为“在意”的弦被轻轻拨动,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酸涩和警惕。
但他面上依旧从容,甚至带着一丝教导的意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保家卫国,开疆拓土,本就是分内之事,何惧凶险?马革裹尸,亦是荣耀。”
他很快将话题引开,不愿在她心中留下过多关于另一个男人的痕迹,“倒是你——” 他牵着她,引至梳妆台前。华美的紫檀妆台上,一套赤金嵌宝的凤穿牡丹头面在宫灯下流光溢彩,璀璨夺目,几乎晃花了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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