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时,卧室门锁传来"咔嗒"一声轻响。言若揉着惺忪的睡眼推开门,一股淡淡的麦香便扑面而来——餐桌上静静躺着两个精心制作的三明治,金黄的面包片上还留着烤制的痕迹。客厅已经收拾整齐,每件物品都回到了原本的位置,连茶几上的杂志都被细心地摞成了整齐的一叠。
阳台上那件随风轻舞的黑色T恤,在晨光中划出优雅的弧线。言若眼前闪过江哲羽单手将那件T恤从她的手中抽离时的画面,脸颊不自觉的开始发烫。
言若环顾四周,空荡的客厅里不见江哲羽的身影。正当她疑惑之际,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门突然滑开,蒸腾的水汽裹挟着沐浴露的清香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江哲羽顶着湿漉漉的黑发走出来,发梢还滴着水珠,他单手用毛巾随意揉搓着头发。
“才起来?”他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目光扫过言若睡乱的长发,“快去洗漱。”
说完便转身走向厨房,白色T恤后背隐约透出未擦干的水痕:“吃完早餐刷两套真题。”
言若抬手抹开镜面上的雾气,氤氲的水汽中渐渐浮现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眼尾微微泛红,眸中漾着潋滟的水光,竟透出几分说不出的妩媚。她蓦地想起李晓微那双媚眼如丝的眼睛,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猛地拧开水龙头,掬起一捧刺骨的冷水狠狠拍在脸上。
冰凉的水流顺着脸颊滑落,在下颌处凝成摇摇欲坠的水珠。她喘息着再度抬头,镜中人湿漉漉的脸上还挂着水痕。目光下移,原本白皙的颈间赫然点缀着几处紫红的印记,在浴室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江哲羽面无表情地咀嚼着三明治,下颌线条紧绷着,整个餐厅都笼罩在他散发的低气压中。言若偷偷瞥了眼他阴沉的侧脸,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看来他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
“纽扣在茶几上。”他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目光依旧固执地盯着面前的咖啡杯,“自己去楼下裁缝店缝好。”这句话像把钝刀,在凝固的空气中划开一道口子。
言若呼吸一滞,回想起他昨晚粗暴的动作,就像啃食猎物的野兽。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发出了羽毛落地般的回应:“嗯。”
突然,言若的手机响了起来,那是薛继红留下的旧手机,虽然款式老旧,但所幸还能正常使用。屏幕上跳动着舅舅薛继凡的名字。她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薛继凡低沉的声音:“你妈的判决已经生效,现在可以探视了。”
言若心头一紧,正想追问判决结果,可舅舅却沉默了。
“你马上打车到看守所,我已经到了。”说完,舅舅匆匆挂断了电话。
由于言若尚未成年,探视犯人必须由成年亲属陪同。舅舅薛继凡沉默地填完一叠表格,随后两人被领进探视室,坐在一面厚重的透明玻璃前。玻璃另一侧的椅子空着,薛继红还没被带出来。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头顶的日光灯发出轻微的嗡鸣,言若盯着那片空荡,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突然,玻璃后面白墙上的铁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缓缓打开。穿着亮橙色囚服的薛继红被两名狱警押了出来。她的头发被剃得极短,几乎贴着头皮,鬓角处已冒出刺眼的白发。脸颊深深凹陷,蜡黄的皮肤下透着不健康的青灰色,眼窝处沉淀着浓重的黑影。眼睛空洞无神,只剩下一个枯槁的躯壳。囚服在她瘦削的身躯上显得异常宽大,随着她机械的步伐轻轻晃动。
“妈妈!”言若的立刻站起来,眼泪瞬间喷涌而出。
“妈妈?”薛继红的瞳孔微微颤动了一下。这个久违的称呼像一根细针,轻轻刺进她麻木的神经。她已经记不清言若有多久没这样叫过自己了。这些年,女儿口中永远只有那个疏离的“妈”,像在称呼一个无关紧要的远房亲戚。
记忆突然鲜活起来。她仿佛又看见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像只欢快的小鸟扑进自己怀里,“妈妈”“妈妈”地叫个不停,甜甜的童音能把人的心都融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把那个会撒娇的小言若弄丢了呢?
是言北春离开之后吗?不,或许更早。是在言若十岁生日那天,她亲手剪碎了那条粉色纱裙。她记得剪刀撕裂布料的声音,记得裙摆上缀着的珍珠滚落一地的脆响。更记得言若哭着质问她时,睁大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狰狞的面容。那一刻,嫉妒的火焰不仅烧毁了女儿的生日礼物,也烧断了母女之间最珍贵的纽带。
舅舅薛继凡轻轻拍拍言若的肩膀,示意她坐下。
“妈妈!你什么时候能回家?”言若的声音颤抖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探视台的边缘,指节都泛了白。
一旁的薛继凡闻言,眉头深深皱起,目光复杂地望向玻璃那头的姐姐,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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