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无声流淌。陆远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林知知心中另一扇门。原来,他也有他的执念和遗憾。原来,这承载她梦想的空间,对他而言,也曾只是一个冰冷的符号。
“直到遇见你。”陆远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他的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像月光凝聚在她身上,“在旧货市场,你看着那个小模型,眼神里是对‘空间’那种毫不掩饰的、近乎偏执的渴望。那种渴望,很纯粹,也很……锋利。它一下子刺穿了我对这里那种麻木的‘空’的感觉。我开始忍不住想,如果是你,会怎样对待这片空间?会用什么去填满它?”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林知知,我说‘这里永远缺个女主人’,不是一句心血来潮的情话,也不是对你失业的怜悯。是邀请。”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寂静里,“邀请你,和我一起,从这片‘空’开始,从这冰冷的水泥地开始,去建造一个真正的‘家’。用我们的时间,我们的争吵,我们的欢笑,我们的……生活。钱,我们可以慢慢赚。工作,可以再找。但一起‘开始’的机会,我不想错过。”
他向她伸出手,掌心向上,坦荡地摊开在月光下,等待着她的选择。
林知知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撞击着肋骨。失业的冰冷,梦想破碎的剧痛,还残留在身体里,像未散的寒气。但此刻,另一种更庞大、更陌生的暖流,正从陆远的话语中,从他伸出的手掌里,从他背后那片巨大空旷的、充满未知可能的毛坯空间里,汹涌地包围过来。
她看着他的手,骨节分明,带着建筑师特有的力量感。她又抬头看向他的眼睛,那里有月亮的清辉,有坦诚的邀请,还有一种让她心脏发紧的、沉甸甸的笃定。
家。
这个字眼,在她过去二十多年的生命里,几乎等同于“逃离”和“两百平米”。此刻,却被陆远赋予了全新的、带着泥土和汗水气息的定义——从“空”开始,共同建造。
她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里冰冷的水泥粉尘味,此刻似乎也带上了一种奇异的、属于未来的、生涩的生机。
然后,她抬起自己沾着灰尘、指甲缝里还嵌着木屑的手,带着一点迟疑,一点颤抖,最终,稳稳地、用力地,放入了陆远等待的掌心。
她的手依旧冰凉,但他的掌心滚烫,瞬间传递来一股坚实的力量,暖流顺着指尖直抵心脏。
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住了那只手。所有的困惑、绝望、不甘,在这一握之下,仿佛找到了一个锚点,不再让她在情绪的惊涛骇浪中沉没。
陆远反手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力道坚定而温暖。他拉着她,两人一起从冰冷的水泥地上站了起来。月光下,他们的影子在空旷的地面上交叠、拉长。
“那么,”陆远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的笑意,也带着一种郑重开启的意味,“我们的第一个‘建造任务’是什么?”
林知知环顾着这片巨大的、赤裸的、月光充盈的空间。冰冷的水泥墙,沉默的承重柱,没有窗框的巨大洞口外流动的城市星河……一切都陌生而庞大。但此刻,她的目光不再茫然,而是带上了一种审视,一种属于“主人”和“建造者”的、全新的重量。
她的视线落在脚下粗糙的地面上,又移到旁边一根粗壮的承重柱上。
“这里,”她开口,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不再虚弱,反而带着一种刚刚破土而出的力量,她抬起没被陆远握住的那只手,指向柱子旁边那片被月光照得格外明亮的空地,“需要一张桌子。”
陆远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挑了挑眉:“桌子?”
“嗯。”林知知点点头,眼神异常认真,“一张很大的、旧旧的、不怕磕碰的木头桌子。可以放图纸,”她看了一眼地上的泛黄图纸,“可以放电脑,可以放泡面,可以……放我们以后所有乱七八糟的、关于这里的想法。”她顿了顿,补充道,“还要两把舒服的椅子。”
陆远看着她认真的侧脸,月光勾勒着她柔和的轮廓,那双红肿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充满生命力的光。不再是那种被目标绷紧的、孤注一掷的光,而是一种落地生根、准备破土而出的光。
他笑了。不是温和的浅笑,而是从胸腔里震荡出来的、低沉而愉悦的笑声,在空旷的毛坯房里回荡,驱散了残余的冰冷和绝望。
“好。”他握紧她的手,回答得斩钉截铁,眼神明亮如星,“就从一张不怕磕碰的旧木头桌子开始。”
好的,我们继续林知知和陆远的“建造”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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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旧木头桌子,成了他们新生活的第一块基石。
寻找它的过程,本身就像一场充满尘土的探险。周末清晨,陆远开着他那辆引擎声像老牛喘息的旧吉普,载着林知知一头扎进了城市边缘一个巨大的旧货市场。空气里弥漫着铁锈、陈年木料和机油混杂的复杂气味。阳光穿过高耸棚架的缝隙,在堆积如山的旧家具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里没有精致的样板间,只有时间的痕迹和生活的粗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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