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整体后退了几步,有的惊呼,有的尖叫,却无一人离开,他们亲眼见证了王爷的小舅子死在自己眼前。
俞熙同健壮的小腿上沾着泥点,有力的双足在田埂上留下深深地脚印,他阔步而来将册子递给裴允信:“侯爷,这山下的无主水田全部丈量完毕,一共得八十六亩六分。”
裴允信颔首,接过册子细细翻看。
“哦,对了,陈中尉,”趁着侯爷翻看造册,俞熙同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并打开,“这是侯爷的药渣,里面有一味......朱砂。”
刚刚发生的一切俞熙同一言未发却一字未漏,陈侁双臂似有千斤重,他缓缓抬手,孰料俞熙同手掌轻扬,那帕子连同药渣晃悠悠的脱手落到了水田里,恰好盖住了王显的半张脸。
俞熙同拍拍手,接回册子。
“陈中尉你和熙同负责分配出去吧,另外丈量之事还请辛苦安排,”侯爷盯着他,“一个月!”
陈侁和余中选派了得力干将率领人手驰往各地进行丈量,他们自是明白真正的任务是让各地官员将土地吐出来一部分,而隆双城的附近的耕田基本都是王府和城内高官的,这些人的工作由陈侁亲自带人去做,
面对不甘和质疑,内史厉色道:“这是我与陈大人共同定下的,已经给王爷送信了,各位速速按此执行,一个月之内能丈量多少算多少。如果裴大人真的想丈量整个郾州,莫说半年,即便三年他也等得。一个月所得田亩之数,这是折中亦是交换。”
接下来的日子,隆双城的官员和兵士都忙得脚不沾地,既然达成默契只返还一个月内所能丈量之地,那么这个田亩数就更不能敷衍和作假。
尤其裴允信指定了隆双城所在的郡县更要丈量清楚,为了尽快完成活计,侯爷干脆连自己的卫队都借给了他们。
那八十几亩水田的分配,陈侁自然不会真的再去插手,既然已经吐出来了,就由侯爷自行决定好了。
果然如俞熙同所料,如此好的田地却无人愿耕种,大家都很清楚,四五倍的赋役根本负担不起,无非就是过几日又被抵押拿去罢了。
俞熙同请耆老将附近的农户聚到一处,跟大家深入浅出的讲了新政的内容和利处,并让愿意领取田亩的农户放心耕种,一定不会他们白种白干甚至背上贷子钱。
农户们亲眼看着这位俞大人下地丈量仔细认真,也看着他和侯爷清除了郾王的妻弟,他站在那里身材挺拔如松,言谈沉稳恳切,让人不自觉的就产生了信任和尊敬。
但这毕竟是郾王的地盘,如果俞大人他们一走......
农户们要么互换眼神,要么低头不语,要么悄声议论,须发皆白的耆老替大家开了口:“俞大人,如果你不走了,我们就愿意耕种,谁不要想这好田,只怕种不了几日就不是自己的了.....”
年轻的钦使睿智持重,他语气沉静:“我不能不走,但,我还会回来的。”
就在郾州各路官员四脚朝天的时候,只留下几个贴身侍卫的抚宁侯干脆城内城外一览湖光山色去了。
永都昨晚那场夜雨在日头出来没多时后就已经蒸发殆尽了,此刻的街道正带着雨冲日晒后的干净安逸,结束了早晨打仗般忙碌后,包子铺的老板靠在棚柱上打着哈欠,冒着热气的蒸屉里正躺着今天最后一炉包子。
水生一边将最后一口包子塞到嘴里一边将信件给了老纪,这是托他带回山上的,小师叔从来不写,甚至连她写了什么也没兴趣知道,每次问师叔可有什么要说的,她都只是一句:问师父和大家好,勿念。
于是她和周师兄仿佛成了双方的信使一般,各自讲述着双方的情况,她多次已经写好了单独给师兄的话却又揉皱扔掉,她知道她写的信师兄一定会念给师公他们听的。
师兄问的最多的便是小师叔的情况,对她也是一直嘱咐要稳重机变。水生苦笑,如果师兄知道了自己随着小师叔闯王府、劫千金、杀恶人,会不会质问:怎么只剩机变了?稳重被你吃了吗?
稳重有什么好吃的,干果才好吃!从老纪店里出来,看到上次徐斡带她们去的那家干果店,水生便想着给小师叔和俞瑎带一些回去。
一块碎银越过她的头顶递给了掌柜,清朗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姑娘的这份我来付。”
“徐校尉,这么巧!”
“这次是真的巧,我刚好路过。”
“唔?哪一次其实不是凑巧啊?”
嘿,徐斡尬笑,怎么一早一开口就被抓住了话头。
两人边走边闲聊,徐斡说水生姑娘一直想问你,你跟在三小姐身边多久了,你们主仆的性格相差甚多,她这样冷漠刻薄之人,你会有很多难捱的时候吗?
水生怀里抱着好几包干果,认真的看着徐斡说:“徐校尉,你真的觉得三小姐冷漠刻薄没有礼数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好奇你们是怎么相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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